絮因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板栗的甘甜和坚果的醇香弥漫在嘴里，她满足地弯了弯眼睛，“很好吃。”
封邺看着她沾着碎渣的嘴角，忍了忍最终没忍住抬手抹去那一点残渣。却又被她一开一合的唇吸引住目光。
淡粉色的，像花瓣一样。
他眼睫微垂，捻了捻手指。
“封邺，你吃不吃?”
他抬眼，只见白衣姑娘一手拖着油纸包，一手拿着块糕点，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牙印。
封邺刚想说不吃，就听见脑海里传来系统的播报：“任务五：吃任务对象手里的糕点，限时1小时。”
封邺没多犹豫，直接倾身一口叼走了絮因手上的半块糕点，嘴唇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惹的她手蜷了蜷。
嘴里的甜香顺着喉咙一路蔓延，甜滋滋地入了心。
封邺见絮因盯着他发呆，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若无其事道“怎么了?”
“你……”她欲言又止。
她是想让他吃油纸包里的。
而且，共吃一份食物在人类的观念里有些亲密了。
她轻叹，罢了，随他去吧。
封邺面不改色地咀嚼，似乎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007：任务也没说让你吃人家口水啊!
啧，男人。
吃完那份糕点，二人继续在镇子里闲逛。
街上人来来往往，熙熙攘攘，有些拥挤。絮因虽是个盲女形象，但人多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被路人撞得身形一歪。
封邺眼疾手快地把她拉过来，那人发现撞到了人，连声道歉。
絮因拜了拜手，“无妨，不过我见路人来去匆匆，这是要去哪儿?”
路人本就有些愧疚，见她发问，知无不言，“您二人是外地人有所不知，我们镇子里有座神女庙，供奉着那位创世神女。庙里还有颗祈愿树，树下有一口三生泉，据说喝下就能梦到过去未来。”
他挠挠头，有些赧然，“那里每年开放一次，人们自然是想去向神女祈福，若是可以，能看看前世今生也是好的。”
絮因了然，想来那泉水是沾了供奉的香火，生了灵气，再加上她本体的能力，有了些窥探过往的功效。
封邺没兴趣，不过看她似在沉思，于是发问：“你想去吗？”
“去看看吧。”
看看——她的庙。
二人穿过拥挤的人群，进入了神女庙中，庙里神女像庄重而慈悲，似在注视着来人。
封邺对上那神女像的眼睛，有些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
他摇摇头，不再细想。
絮因则是看看来往上香的人，莫名生出些感慨，她看向那雕像，启唇低声说了什么。
雕像无言，却又无声昭示着什么。
封邺没听清，有些疑惑地问：“什么值不值得?”
絮因轻声说，“没什么。”
答案早就在她心里了，不是么。
她拽拽他的衣摆，“人都走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封邺任由她拉扯着到了祈愿树下，树上挂满了红绸，随风摇摆，煞是好看。
有庙里的僧人问他们要不要许愿。
絮因摇摇头，没必要跟自己求愿。
封邺也拒绝了，他没什么愿望可许。
僧人见状，也不再强求，只一人递了一瓢水。
他解释道，“这是三生泉的水，施主不妨试试，哪怕不能梦见前世今生，也能强身健体。”
絮因笑笑，没再拒绝。
泉水清冽甘甜，这附近环境确实不错。
封邺有些犹豫，他不关心也不想知道他的过去和未来。
过去流浪在外，任人欺凌，吃不饱穿不暖。
未来，呵，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他自嘲一笑，却还是仰头饮了瓢中水。
接下来，他们去了很多地方，一个比一个没见识，对什么都感兴趣。
他们不小心误入了天仙楼，封邺被脂粉呛得连打好几个喷嚏，忙拽着絮因就跑了。
他们去听了戏曲，两个人都听得昏昏欲睡。
他们还一起放了河灯，不求所愿皆成，只是随个大流。
别人做什么，便做什么。
谁叫他们都没什么见识呢。
江面上，水光映着月光，天黑漆漆的，只船上河边几处橘色的灯火。画舫隐隐约约透出丝竹声，不过，这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封邺一手托腮，看着天边那一轮月。
良久，才注意到身旁的人已经趴在胳膊上睡着了。
他盯着她熟睡的侧脸，格外恬静，只几缕发丝黏在嘴角。
他慢慢俯身，与她额头相抵。
额头相接处一片形状漂亮的鳞片融进了絮因的额头，消失不见。
他抬手把她的发丝勾到脑后，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初生麟让，腾蛇定情。
不一会儿，船靠岸了。
封邺眉头紧蹙，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她。
罢了，她睡得沉，叫也叫不醒。
他说服了自己，俯身将人一把抱了起来。
太轻了。
说不定就是因为不好好吃饭才格外嗜睡。
月光如水，夜色未央。过往的人儿，都会有个好梦。
……
封邺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身处何地，只闻见浅淡的香火味。
他睁眼，意识到他又到了神女庙，不过庙里无人。
他找个角落靠坐下来。
一条小黑蛇偷偷摸摸闯了进来，小蛇的鳞片像黑曜石一样漂亮，头两侧还有两个类似精灵耳的东西，小身子带着点婴儿肥，又短又粗。
封邺定睛一看，哦莫，那不是我吗。
这还没修炼成形呢。
小黑蛇蛄蛹到了供桌上，忽的停下不动。
过了一会儿，抬起小小的蛇头瞄了神像一眼，过一会儿，又瞄。
来回几次之后，靠近贡品，一口吞掉了不知道谁送来的栗子糕。
糕点干巴巴的，把小蛇噎得直翻白眼。
这玩意儿……谁发明的……害死蛇……
好不容易咽下去，小蛇最后瞅了神像一眼，摇着尾巴走了。
封邺扶额，他也不曾想到，他幼蛇期这么蠢。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听到耳畔一声轻笑。
他没来得及想，眼前一花，又看到了神女庙。
这是庙内一片破壁残垣，周围被砸了个稀烂，唯有神像依然矗立在那。
不同的是，神像上缠着一条似蛇非蛇似龙非龙的东西，缠得密不可分，像是要永远纠缠在一起。
封邺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心头像被什么狠狠攥着，喘不上气。
……
絮因无知无觉地睡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祂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祂睁眼，看见了一条萌化了的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