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爸，我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们把我妈送我的画砸了，踩在脚下，说那是脏东西。”
“他们还把你在工地的照片发到网上，说你在搬砖，让全校的人都来骂我，骂我妈。”
电话那头安静了三秒。
然后，我爸那压着滔天怒火的声音传了过来。
“玥玥，别怕，爸爸马上过去。”
刘思思看我打电话，以为我在向“金主”求救，笑得前仰后合。
“快叫你那个老头子来啊！我倒要看看他长什么样！”
“让大家伙都开开眼，看看是什么样的秃头地中海，能把你这种货色当成宝！”
她的话引得周围的人又是一阵哄笑。
我挂了电话，没再看她一眼。
不到十分钟。
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不是一辆，而是一整队警用摩托，闪着灯，为后面开路。
几辆黑色的迈巴赫组成的车队，无视学校的门禁，直接开了进来，稳稳地停在了宿舍楼下。
为首的那辆车，车牌号是“京A00001”。
所有人都被这电影里才有的阵仗吓傻了。
刘思思的笑声也僵在了脸上。
王校长带着一众校领导，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宿舍楼下。
每个人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西装被汗水浸透，脸上全是世界末日般的惊恐。
王校长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我，他腿肚子一软，差点没站稳，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林……林小姐，林董他……”
刘思思看到这阵仗，有点发蒙。
她以为校长是来为她主持公道的，立刻冲到校长面前，指着我告状。
“校长，你们来得正好！”
“林玥她被老男人包养，还找演员来学校演戏，带坏了我们整个学校的风气，你们快把她开除了！”
王校长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就在这时，为首那辆迈巴赫的车门打开。
我爸从后座下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面容英俊，浑身上下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黑衣保镖，齐刷刷地站成两排。
但更让人震惊的，是他身边站着的人。
省里的一号领导，那个刚刚在揭牌仪式上发表讲话的大人物。
我爸的视线扫过满地的狼藉，最后落在我身上。
他快步走过来，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心疼和怒火。
“玥玥，爸爸来晚了。”
刘思思彻底傻了。
她呆呆地看着我爸，又看看我，“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他不是你的金主吗？”
王校长再也撑不住了，他冲到我爸面前，腰弯成了九十度。
“林董，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管理不善，让林小姐在学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林董？”
“哪个林董？”
人群中有人发出了疑问。
一个戴眼镜的金融系男生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搜了张照片，对比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惊呼。
“天啊！是林擎天！天擎集团的董事长林擎天！”
“我们学校就是他捐建的！我们学院那栋楼就叫‘天擎楼’！”
“所以，林玥是林擎天的女儿？”
“我操！”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6
刘思思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不可能！你们都被骗了！”
她指着我，对所有人喊，“她刚入学的时候，填的家庭信息表，上面明明写着父母是自由职业！”
“她在撒谎！她找了个演员来演戏！”
我冷冷地看着她，都懒得解释。
入学时我为了低调，确实没写董事长和艺术家。
自由职业，有错吗？
刚刚还哄抢我东西的学生，现在一个个脸色惨白，把手里捡到的画册、丝巾，哆哆嗦嗦地往我身前送。
“林同学，对不起，我错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爸没理他们，弯腰捡起那张被踩得面目全非的画，用手一点点拂去上面的灰尘和脚印。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王校长，我太太有严重的手部关节炎。”
“为了画这幅画，她吃了半个月的止痛药。”
王校长腿一软，“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被旁边的副校长死死架住，才没瘫下去。
刘思思彻底崩溃了。
她看着我爸，看着那一排连号的迈巴赫，看着校门口那栋刻着“天擎楼”的雄伟建筑。
她瘫在地上，赤红着双眼死死瞪着我。
“凭什么，凭什么你生下来就什么都有。”
“我才是最努力的那个，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
我爸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女儿配不配，不是你这种东西能定义的。”
他转向王校长，语气不容置疑。
“报警。”
“就说这里有人恶意损毁他人财物，并进行人身攻击和造谣诽谤。”
刘思思听到“报警”两个字，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想抱我的腿。
“林玥我错了，我们是室友啊！”
“我就是嫉妒你，我心里不平衡才这样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后退一步，冷冷地看着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爸脱下西装，披在我肩上，把我揽进怀里。
“玥玥，我们回家。”
王校长连滚带爬地跟上来，拦在我爸面前，“林董，林董您听我解释。”
“这件事，是我糊涂，是我没有及时处理好，我向您检讨，向林小姐检讨。”
我爸停下脚步，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检讨？”
“我的女儿，在这所以我的名字命名的大学里，被人当众泼脏东西，被造谣是出来卖的。”
“你所谓的处理，就是让她上台，当着几千人的面，做公开检讨？”
“你这个校长，是不是当到头了？”
王校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林董，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严肃处理，一定给林小姐一个满意的交代。”
周围的学生，包括之前看热闹的，起哄的，抢东西的，全都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生怕被我爸的视线扫到。
刘思思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我嘶吼，“林玥，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明明有这么厉害的爸爸，你为什么要装穷！”
“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想看我笑话，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我还没开口，我爸已经冷冷地看向她。
“我女儿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是她的自由。”
“倒是你，拿着国家的贫困生补助，不想着好好学习，却把所有心思都用在嫉妒和伤害同学上。”
“你的贫穷，不是你作恶的理由。”
“你的贫穷，只配衬托你内心的丑陋。”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7
警察很快就来了，这次来的是市局刑侦大队。
带头的队长看到我爸，恭敬地敬了个礼，“林董。”
我爸点了下头，指着刘思思，又指了指地上的一片狼藉。
“盗窃，诽谤，故意损毁财物。”
“所有证据，我的律师会整理好，送到警局。”
“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是！”队长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随即一挥手。
刘思思和几个闹得最凶的学生，被当场带上了警车。
她还在不甘心地嘶吼。
“林玥，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爸的律师团队很快赶到。
录音，论坛截图，被毁物品的现场照片和价值清单，所有证据被整理成册。
那把德国定制的椅子，三十万。
我妈送的那件黑科技礼服裙，是孤品，价值无法估量，但律师按材料和设计成本，估了八十万。
那幅被毁掉的画，是我妈的得意之作，经由专业拍卖行评估，市场价至少在三百万以上。
林林总总加起来，涉案金额高达四百多万。
我爸看着已经吓傻了的王校长，还有他身后那一众战战兢兢的校领导。
“王校长，你被解聘了。”
“还有那个姓赵的辅导员，一起滚。”
“至于其他参与这件事的学生。”我爸的视线扫过那些脸色惨白的脸，“全部记大过处分，通报全校，取消所有评优、奖学金资格。”
“我林擎天捐钱建这所大学，是希望它成为培养人才的摇篮，不是藏污纳垢的垃圾场。”
“今天开始，我会派人进驻学校，彻查校风校纪。”
“再让我发现类似的事情，就不是开除几个人那么简单了。”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几天后，刘思思居然被取保候审放了出来。
她反手就在网上发了篇血泪控诉的小作文。
标题是：《我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是如何被资本家的女儿逼上绝路的》
她说我用天价椅子是炫富，践踏穷人的尊严。
打翻我的意面，是为了警醒我不要奢靡浪费。
毁掉我妈的画，是因为她误以为那是我被包养的证据，出于正义感才做出的冲动行为。
文章最后，她哭诉自己得罪了我这个天擎集团大小姐，不仅被学校开除，还背上了几百万的巨额赔偿，甚至面临牢狱之灾。
“难道在这个世界上，穷人连说一句真话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资本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把人往死里逼吗？”
这篇小作文，精准地踩在了大众仇富和同情弱者的痛点上。
#天擎集团大小姐仗势欺人#的话题，被顶上了热搜第一。
评论区全是骂我家的。
“万恶的资本家，逼死穷人了。”
“人家小姑娘就是看不惯你炫富，至于把人往死里整吗？四百多万，你们家印钞票的？”
“抵制天擎集团所有产品！”
我爸公司的股价，都因此出现了小幅下跌。
我气得手都在抖。
我爸却一脸平静，拿过我的手机，关掉屏幕。
“玥玥，别看这些垃圾。”
“爸，他们骂得太难听了。”
他笑了笑，眼神里闪过一丝寒光，“放心，爸爸的公关团队，可不是吃素的。”
“对付疯狗，不能跟她对咬。”
“要做的，是把她的皮扒下来，让所有人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整天，网上的舆论愈演愈烈。
刘思思趁热打铁开了直播。
镜头里，她哭得梨花带雨，背景是她家破败的土坯房，墙上还贴着奖状。
“求求大家帮帮我，我不想坐牢，我还想读书……”
直播间的打赏和礼物刷满了整个屏幕。
就在刘思思的个人秀达到高潮，在线人数突破百万时，一个新话题空降热搜。
#刘思思的真实面目#
点进去，是我爸公司官号发布的一段长达十几分钟的视频。
视频是经过专业剪辑的监控合集，全程带高清录音。
视频里，是她在宿舍阴阳怪气嘲讽我的声音。
是她打翻我的意面后，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得意。
是她凌晨三点，鬼鬼祟祟地登录校园论坛，发布那篇造谣帖子的全过程。
最后，是她在宿舍楼下，拿着小喇叭像疯子一样大喊大叫。
她把画册扔向人群，把丝巾当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她举起我妈的画，用马克笔在上面肆意涂鸦，然后用尽全力砸碎。
最后，是她抬起沾满泥点的脚，狠狠地踩在画心上。
她一脚踢开，对着我嚣张地宣布，“这些肮脏的东西，我帮你净化了，不用谢。”
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个狰狞的表情，都清晰无比。
视频最后，附上了所有被毁物品的价格评估报告和律师函。
总金额418万。
舆论瞬间惊天反转。
之前为她摇旗呐喊，给她刷礼物的网友，全都傻了。
“我操！我收回之前所有的话，这他妈是穷？这是纯粹的坏！”
“我他妈还给她打赏了五十块钱，我现在就想抽自己俩耳光！请求退款！”
“偷东西，毁人财物，辱骂人家父母，还把自己说成白莲花？年度最佳戏精啊！”
“心疼林玥，这哪里是室友，这简直是住进了个魔鬼。”
“四百多万？刘思思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吧？”
“这种人就该把牢底坐穿，活该！”
刘思思的直播间，瞬间被“骗子”、“滚出去”、“退钱”的弹幕淹没。
她看着屏幕，脸色煞白，当场昏了过去。
愤怒的网友们开始了对她的人肉搜索。
很快，她以前的黑历史被一一扒了出来。
原来，她在高中时就因为嫉妒，恶意举报过班里的第一名作弊，害得那个同学差点没法参加高考。
她申请贫困生补助的材料里，有好几项都是伪造的。
她拿着补助金和直播打赏的钱，转头就去买了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和名牌包，却在网上哭穷，说自己连饭都吃不饱。
一桩桩，一件件，她苦心经营的贫穷但善良坚韧的人设，彻底崩塌。
资助她上学的那个基金会，第一时间发布了声明，宣布永久撤销她的受助资格，并要求她退还已经发放的所有款项，同时保留追究其骗捐的法律责任。
很快，就到了开庭那天。
我没有去现场。
最终的结果，还是我爸告诉我的。
盗窃罪，诽含罪，故意毁坏财物罪，数罪并罚。
刘思思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民事赔偿部分，法院判决她和她的监护人，赔偿我的全部经济损失，合计418万元。
我爸说，他们家变卖了所有能卖的东西，包括那间土坯房，也只是杯水车薪。
他们家背上了永远也还不清的巨额债务。
至于那些曾经跟着刘思思起哄，抢我东西，踩我礼物的同学，一个都没跑掉。
学校下发了正式的处分通知，全部开除学籍。
这份处分，会跟着他们的档案，一辈子。
我以为，这就是结局。
没想到，我爸给了刘思思一个“惊喜”。
天擎集团法务部发了一份公告。
鉴于刘思思家庭无力偿还巨额债务，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天擎集团决定，免除其家庭的现金赔偿责任。
取而代之的，是刘思思本人，需在服刑期满后，与天擎集团签订一份无固定期限的“劳动抵债协议”。
她将被派往天擎集团位于西北戈壁，环境最艰苦的勘探项目基地工作。
她将在那里，通过“诚实的劳动”，一点一点偿还她欠下的债。
她的工作，就是她曾经挂在嘴边的——“搬砖”。
9
一年后，学校咖啡馆。
我搅动着面前的拿铁，听着邻桌几个女生八卦。
“哎，你们看天擎集团那个纪实宣传片《戈壁之春》了吗？”
“看了看了，最新一期不就拍的那个刘思思吗？我的天，才一年，她跟变了个人似的，又黑又瘦，眼神都是麻木的。”
“可不是嘛，听说她每天都要搬一千块砖，完不成任务还要扣工分，估计这辈子都得待在那儿了。”
“绝了，这惩罚方式，比杀了她还难受。让她天天过自己嘴里‘父亲的生活’。”
另一个女生咂咂嘴，“活该，谁让她那么坏，自己作的。现在她成了全国有名的反面教材，也算是‘出名’了。”
“听说她弟弟在老家学校也待不下去了，天天被人指着鼻子骂‘骗子的弟弟’、‘罪犯的姐姐’，受不了自己退学了。”
“一家子都毁了，真是自作自受。”
我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内心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她当初对我做那些事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我爸发来的消息。
“玥玥，‘晴朗基金’的发布会准备好了，记者都到了，等你来发言。”
我回了个“好”。
半小时后，我站在了天擎集团总部的发布会现场。
闪光灯此起彼伏。
我爸站在我身边，对着话筒宣布，“今天，我以我女儿林玥的名义，正式成立‘晴朗’专项基金。”
“这个基金会，将为所有出身贫寒，但品学兼优、心怀梦想的学生，提供最全面的支持，包括学费、创业基金和就业机会。”
“我们不接受任何社会捐款，天擎集团将承担所有费用。”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我爸把话筒递给我。
我走到台前，看着台下无数双眼睛。
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
“大家好，我叫林玥。”
“一年前，我经历过一段很不愉快的时光。”
“有人用‘贫穷’做借口，用‘正义’当武器，对我进行最恶毒的攻击和伤害。”
“那件事让我明白，真正的善良，需要带一点锋芒。”
“也让我明白，真正的富足，不是拥有多少金钱，而是内心是否晴朗光明。”
我顿了顿，视线扫过全场。
“我爸爸从小教育我，要低调，要与人为善。可那件事让我明白，低调不等于要隐藏自己的光芒，善良更不等于要纵容邪恶的滋长。”
“有些人，生于阴沟，却仰望星空。而有些人，身在阴沟，却只想把所有人都拖进泥潭。”
“‘晴朗基金’，为仰望星空者而设。”
“至于那些只想留在泥潭里的人……”
我微微一笑。
“我爸公司的戈壁项目，永远欢迎新的劳动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