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吻、上床。
两个带有浓重情欲味道的词被霍臣枭平静直白地说出来,顺畅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偏偏两人又靠得那样近,一滴小水珠从他的发梢滴落,砸在岑知雾的手背上。
冰凉触感让她后颈泛起细密的战栗。
眸子低垂下去,她看着自己的脚尖,声如蚊呐:“都有。”
霍臣枭盯着她露出的莹润后颈,第一次注意到她那里有一颗细小的红痣。
它生长的位置巧妙,平时不易被人察觉,只有在脖颈垂时,那颗原本被发丝遮挡住的红痣才显露出来。
白皙到欺霜似雪的皮肤上,出现一点红色,如一滴凝在雪肤上的朱砂,有一种说不出的旖旎。
他错开视线,刻意不再去看。
“你大可放心,我的病情还没有严重到这种程度。”
岑知雾点头:“好吧,我同意了。”
现在的发展是她始料未及的,但仔细想想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霍臣枭眼下虽收留了她,赶她走的话再也没提过,可假如后面发生变故,譬如他在伊卡洛斯的事办完了,回到华国,会不会再让她留在他身边就未可知了。
而如今不同。
他的病需要她配合治疗,两人之间的连接更加紧密,对她完成哥哥交代的任务也更加有利。
“不过——”岑知雾拖长嗓音,“为了安全起见,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先签一份合同。”
霍臣枭做了个轻便的手势:“可以。”
她说做就做,当即去书房拿了纸笔和印泥来,坐在沙发上写起来。
男人去卫生间换上了睡袍,出来后随意往那边一瞥。
女孩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房间一般,她趴在沙发上,两只腿不安分地晃动着。长裙裙摆因她的姿势往上滑去,堆积在膝盖弯处。
岑知雾浑然不察,她抬手拨弄开几缕碎发,冥思苦想一阵又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她还残留着上学时的坏习惯,想不出东西来就下意识咬笔头。
霍臣枭看见他常用之一的黑金色万宝龙钢笔被她轻咬在齿关,水润饱满的唇瓣触碰着冰凉的笔头,隐约能从微张的缝隙里看到一截湿软的丁香小舌。
他眉心狠跳,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了叩,语气严肃:“好好写。”
岑知雾抬起眼眸,清澈的杏眼里满是茫然:“我在写呀。”
钢笔从她嘴里移开,上面残留下一圈浅淡的水痕。
霍臣枭神情晦暗不明,只是问:“写好了?”
“差不多啦。”岑知雾把那张协议递到他面前,“你看看。”
入目便是一行大字:合作协议书。
甲方:岑知雾
乙方:霍臣枭
1.甲方配合乙方进行皮肤饥渴症的相关治疗,不得向外透露乙方病情
2.作为回报,乙方需保证甲方的人身安全,满足甲方合理的物质需求。
3.配合治疗的行为仅限于牵手拥抱等肢体接触,乙方不得对甲方做出超出亲密线的行为,譬如亲吻、上床等,否则需要赔付甲方精神损失费。
4.正常治疗过程中,禁止乙方占甲方便宜!
协议即双方签字后生效,一式两份。
霍臣枭一目十行地看完这份颇为外行、存在不少漏洞的协议书,挑眉:“我是乙方?”
岑知雾似是完全不觉得有问题,理所当然道:“对啊。”
他不欲与她在这一点上争论,指尖一抬,点了点协议第四条:“解释一下。”
岑知雾说:“如您所见,就是字面意思。我知道正常治疗需要产生肢体接触,但是这个占便宜不是指它,而是指主观的、心理方面的。”
他了然:“我们牵手拥抱过程中,我不能产生狎昵的想法。”
她为他鼓掌:“聪明,不愧是霍先生。”
霍臣枭轻扯唇角,似笑非笑:“我以为,第四条应该稍作修改。”
说着他拿起钢笔,把那句话改成了:正常治疗过程中,禁止甲乙双方占对方便宜。
岑知雾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我难道会占你的便宜?”
霍臣枭面容沉稳,不语,显然是以默认代替了回答。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有理有据地反驳他,一抬眼却对上那双灰蓝色的眼,一瞬间噤了声。
冷冽的灰和神秘清冷的蓝交织成独特的颜色,在明亮灯光下闪动如宝石般的光泽。
平心而论,男人长了一张完美的脸,若非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进的阴鸷压迫感太甚,追他的人一定会从伊卡洛斯排到香洲。
得天独厚的混血基因被霍臣枭发挥得淋漓尽致,眉骨锋利,鼻梁立体笔直得夸张,面容冷硬深邃,透着野性和禁欲张力。
没由来的,岑知雾脑中又浮现出他光裸的上半身。
倒三角的轮廓,肌肉随呼吸起伏而紧绷,充满成熟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在大学时,老师经常请体院男生来为他们当人体模特,她画过不下百幅,其中不乏有参加过健美比赛获得大奖的人。
但那些人的身材和霍臣枭的比起来都稍显逊色了。
不是太瘦就是肌肉太夸张,或者比例不太好,只有他的每一寸肌理都生得恰到到处。
突然,岑知雾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惊了一下。
精致姣好的面容上神情变幻莫测,她急忙摇摇脑袋,把脑海里大逆不道的想法抛得远远的。
霍臣枭还在整暇以待,骨节分明的手指转动酒杯,漫不经心的姿态显得从容不迫。
岑知雾的嘴巴张张合合,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松口道。
“好,听你的,改就改。”
合同内容定下,两人签字盖章,一气呵成。
岑知雾抱着合同起身:“那我先走了哦,有需要随时call我。”
她走到门口,房门缓缓合上。
突然又被一把拉开,少女柔和清丽的脸又出现在视野中。
她琥珀色的瞳孔漾开莹莹浅笑:“晚安,霍先生。”
不等他说话,门被再次关上。
岑知雾的身影和叽叽喳喳清脆的声音都消失了,偌大的房间恢复和往常一样的安静。
霍臣枭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支黑色钢笔,上面的水痕早就干透。
可不知怎的,他竟然嗅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晚香玉。
丝丝缕缕缠绕在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