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香炉倾塌的瞬间,姜樱雪被宋芝那狠命一推,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视线里,是季安澈迅猛转身,一把将站在侧后方的宋芝紧紧揽入怀中,急速后退的残影。
而他方才所站的位置,此刻正被阴影笼罩。
姜樱雪心神俱震,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听得耳边传来一声沉闷巨响,紧接着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重重砸在她的后背!
喉头一甜,温热的鲜血猛地从口中喷出,溅在身前冰冷的青石板上,绽开刺目的红。
沉重的青铜香炉并未完全压住她,却将她的下半身死死卡在下面,动弹不得。
更可怕的是,炉中燃烧的香炭和滚烫的香灰倾泻而出,大部分落在了她的腿部和腰侧。
“嗤啦——”
皮肉被灼烧的声响伴随着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她的所有感官。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季安澈护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宋芝,确认她毫发无伤后,这才回头看向祭坛中央。
当他看到姜樱雪被压在香炉下,身下漫开血迹,身上还冒着被香灰烫灼的青烟时,瞳孔猛地一缩,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搬开香炉!”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传入她耳中的,唯有季安澈那句辨不清情绪的焦急呵斥。
……
太医来了又走,留下满室浓得化不开的药味。
姜樱雪发着高烧,浑身滚烫,意识在混沌与短暂的清醒间浮沉。
后背的骨头像是碎了,被香炉砸到的地方一片淤紫肿胀,稍微一动就痛彻心扉。
而腿上和腰侧的烫伤更是可怕,起了大片的水泡,破裂后黏连着衣物,每一次换药都如同酷刑。
她躺在冰冷的床上,偶尔清醒时,能听到门外丫鬟压低声音的交谈。
“王爷……沁芳苑……宋姑娘受了惊吓,夜不能寐……”
“是啊,王爷这几日都在那边陪着,亲自喂药……”
姜樱雪闭上眼,将头埋进散发着霉味的枕头里。
原来,他一次都未曾来过。
又过了几日,姜樱雪的伤势才有所好转。
她强撑着起身,扶着墙壁一步步挪到院子里,想去透透气。
刚走到花园入口,却撞见一身戾气的季安澈正带着侍卫匆匆而来。
他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目光如刀般剐在姜樱雪身上,劈头便问:“宋芝在哪?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姜樱雪脚步虚浮,靠着一棵枯树才勉强站住。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王爷看我如今这副模样,一个自身难保的废人,哪有能耐藏起您心尖上的人?”
季安澈眉头紧蹙,显然不信她的说辞,眼中疑云更重。
宋芝已失踪半日,他寻遍了王府上下,最后有人见到她,便是往这个方向来了。
而姜樱雪,是他此刻唯一能找到的,可能与宋芝有过节的人。
“给我审!”他失去耐心,对着身后的侍卫冷声道。
一名侍卫得令,上前毫不客气地踹在姜樱雪的腿弯处。
她本就虚弱,哪里经得起这一脚,痛呼一声,重重跪倒在地,膝盖磕在冰冷的石板上,钻心的疼。
她咬牙,抬起头,死死盯着季安澈,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枯寂的恨意。
被她这样的目光盯着,季安澈心头莫名一悸,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烦躁。
就在侍卫准备进一步逼问时,一名侍卫急匆匆从外面跑来,高声禀报:“王爷!找到了!宋姑娘在城外的破庙里找到了!”
季安澈脸色骤变,再也顾不上姜樱雪,立刻转身大步离去。
……
沁芳苑内,温暖如春。
宋芝裹着锦被,哭得梨花带雨,依偎在季安澈怀中,身子还在微微发抖。
“阿澈……我好怕……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姐姐,她要这样对我……她派人绑了我,说……说要把我卖给城外一个得了花柳病的老头做妾……”
季安澈心疼地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眼中却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这时,姜樱雪被两个婆子半拖半架地“请”了过来,显然是让她来对质。
她刚站稳,便听到宋芝这番颠倒黑白的哭诉。
“胡说八道!”姜樱雪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我从未做过此事!分明是你自己……”
话还没说完,季安澈便厌烦地一挥手,打断姜樱雪的话。
“带下去!本王不想再听她狡辩!”
侍卫得令,立刻用一块粗糙的布条蒙住了姜樱雪的眼睛,又用破布死死堵住了她的嘴。
她拼命挣扎,奈何伤势未愈,力气微弱,如同待宰的羔羊,被粗暴地拖拽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推搡着停下,眼上的布条被猛地扯下。
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她眯起眼,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脂粉香和劣质酒气混杂的气味扑面而来,耳边充斥着男女的调笑和不堪入耳的淫词浪语。
她环顾四周,心跳骤停。
这里分明是青楼楚馆!
侍卫将她往前一推:“人带来了,王爷吩咐,要她在这里好好学学规矩!”
说完,竟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姜樱雪瞬间明白了季安澈的意图。
他竟将她扔进了妓院!
她转身就想跑,却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老鸨捏着帕子,走上前来,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姜樱雪,目光在她额角的胎记上停留片刻,嫌弃地撇撇嘴:“啧,丑是丑了点,不过这身段倒还勉强,王爷吩咐了,妈妈我自然得好好关照你。”
她挥了挥手,“给她换身衣服,打扮打扮!”
婆子们应声,粗暴地撕扯掉姜樱雪身上那件素净的衣裙,不顾她的挣扎和呜咽,强行给她套上了一套近乎透明的红色薄纱衣。
肌肤若隐若现,仅用一块薄薄的面纱勉强遮住口鼻。
“这模样……足以让那些男人们疯狂了……”
“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姜樱雪的抗议被淹没在周围的喧嚣中。
她被推搡着走上一个圆形的高台,台下是形形色色眼神淫邪的男人,起哄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