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正的话音刚落,偏房的门,就被一股巨力从外面轰然踹开!
“砰!”
木屑四溅。
身着鳞甲的霍去疾领着几名亲兵大步走了进来,甲叶碰撞,杀气凛然。
他身后,跟着那个肥胖的大理寺少卿,此刻面色也不好看。
屋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刘靖猛地回头,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霍去疾?
他怎么会来?还带兵把大理寺围了?他不是木家这一方的吗?
这念头在刘靖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否定。
不对,这是朱温的圈套!
“霍统领,你这是何意?”刘靖挡在木子白身前,质问道。
霍去疾没有看他,只是将视线定格在木子白身上,吐出几个字。
“奉监国之命,请木大人、刘将军,同去王府一叙。”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几名亲兵“唰”地一声,抽出了腰间的横刀,刀锋雪亮。
去王府喝茶?
他与刘靖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反应中看到了凝重。
尤其是刘靖,脸都绿了,他的身份本就敏感,这要是被逮到机会,估计真就十死无生了。
他也没想到,朱温那个老贼,会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霍去疾此刻恐怕也是身不由己,他若是不来,第一个被清算的就是他。
就在此时,木子白注意到,霍去疾一个不着痕迹的示意。
他身后有人在监视。
草,是人形自走摄像头!朱扒皮这老六,玩得真花。
木子白的心沉了下去,开始飞速盘算着对策。
这下麻烦了,有外人在,很多话都不能说,很多事都不能做。
霍去疾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僵硬,他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张公公,请进来吧。”
一个身影从霍去疾身后走了出来。
当看清来人的瞬间,木子白整个人都松弛下来,那是一种从悬崖边被拉回来的脱力感。
好家伙!
这心腹……竟然是张忠贤!
那个在皇帝身边,平日里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大太监!
我丢!自己人!这不就是天降神兵吗?还是带编制的那种!稳了稳了,这波高端局瞬间变成新手村屠杀了。
刘靖显然也认出了张忠贤,但他脸上的惊疑之色更浓。
朱贼的心腹大太监,竟然都来了?
这不完了?
张忠贤没有理会刘靖的凝重,他只是对着霍去疾躬了躬身,然后快步走到木子白面前,脸上堆满了谄媚又焦急的笑。
“哎哟,我的木大人!您可让咱家好找啊!”
他尖细的嗓音在房间里回响。
还没等木子白开口试探,张忠贤就抢先一步,用一种只有几人能听见的音量,急促地说道。
“时间不多,咱家就长话短说。”
“朱贼这次请你们过去,就是想趁机圈禁你们,来当筹码。”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用那尖细的腔调,再次拔高了声音,足以让门外的所有人听清。
“木大人,您可千万要想清楚了!咱们监国大人最是爱才,尤其是对您这般的忠臣!您只要肯说出背后主使,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啊!”
刘靖彻底傻眼了。
他不是傻子。
这位御前大太监,竟然喊自己的主子叫朱贼?
难道这太监……也是自己人?
他看向木子白,又看向霍去疾,最后看向这个满脸堆笑的张忠贤。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所以为的,木子白背后只有一个霍去疾在暗中支持。
现在看来,他错得离谱。
这盘棋的水,远比他想象的要深!
就连朱温最信任的太监都是自己人,那……那龙椅上的陛下……
刘靖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都愣着干什么!”张忠贤一挥手,对着霍去疾带来的那几个亲兵呵斥道,“还不快请两位大人上路!耽误了监国大人的雅兴,你们担待得起吗?”
霍去疾的亲兵们对视一眼,默默收刀入鞘,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请。”霍去疾对着刘靖,吐出一个字。
众人离开偏房,在霍去疾亲兵的“护送”下,走向大理寺外。
待远离了那些眼线,走在最前面的张忠贤才放慢脚步,与木子白并行。
“几位大人啊,你这玩得也太大了!”他压低了声音,“差点把我跟陛下都给骗过去了。”
“朱温这次派霍统领过来,就是在试探他。”
“他知道四位将军昨夜密会,如今疑心病犯了,看谁都像是要反他。”
众人陷入了沉默。
前方的梁王府,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正静静地等待着他们。
这一去,绝对是九死一生。
“将计就计。”
最后,还是木子白打破了沉默。
“既然他要试探,那咱们就演一出谍中谍给他看。”
他看向霍去疾,“霍统领,你就光明正大的带我去见朱温。”
“但在此之前,光靠我一张嘴,不够。”木子白摇了摇头,“必须让他看见证据。”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证据?”刘靖皱眉,“哪来的证据?”
“我有!”张忠贤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一块沉甸甸的金元宝。
元宝在夜色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时候掏这玩意儿干什么?
“这块金元宝,”张忠贤举起它,“是昨天木大人你骂完朱温后,朱友珪那个蠢货过来试探口风,偷偷塞给我的。”
他将元宝翻过来,底部,赫然印着一个清晰的“珪”字小印。
“这是他世子府的私印,朱温那老贼,绝对认得。”
但刘靖的脑子飞速运转,立刻想到了一个问题。
“万一,朱友珪当着朱温的面,对质说这金子是他给你的。”
“你拿不出来,岂不是露馅了?”
“他不敢。”张忠贤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屑。
“这金子,是他挪用朱贼嫡系部队的军饷私自铸造的,来路本来就脏。”
“他要是敢当面对质,等于自爆。”
“到时候朱温一查,发现自己最信任的儿子,不仅贪污自己嫡系部队的军饷,还用这钱来收买自己的心腹,刺探自己的私事,甚至训练私兵。”
“你猜,朱温会怎么想?”
“而且,最重要的是,”张忠贤晃了晃手里的金元宝,“朱友珪那个鼠目寸光的家伙,送礼可不止送我一个。”
“我手里,不止这一块金元宝。但只要朱温从木大人身上,搜出这一块……”
后面的话,他没说。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懂了。
以朱温的多疑,只要看到这块金元宝,朱友珪就等于直接被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