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秘书?”滕肃眼底闪过讶异,视线转向地上或躺或跪的人。
第一反应是——骆氏集团和红犀安保有关系。
念头刚起,滕肃又觉得不太可能。
此时的秦沁森只是个不受待见的职场新人,骆南琛可以随意把他的功劳安在上官玥的身上,连保护自己的工作成果都做不到,更不可能派他出来接触宏老板这个级别的人物。
自从听到滕安这个名字,和他们嘴里提到的“滕总”,秦沁森就有预感,八成是滕家。毕竟滕姓少见,能奢侈到请安保公司护送东西的滕姓人士,更是少见。
只是没想到,滕肃会亲自过来。
“滕总。”秦沁森挂上职业假笑。
“认识?”
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宏哥的问题。秦沁森走出包间,找人把呕吐物清理干净,免得影响他吃饭的胃口。
“哥,坐。”
拍拍椅子,滕安乐得见牙不见眼。总算找到机会邀功,滕安朝宏哥招手,“东西呢?收哪去了,刚不是还在桌上?”
宏哥正给黄老板夹菜,耸耸肩,示意对方不在他这。
一拍脑袋,滕安想起来,“在那谁那儿!”
滕肃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不断在内心默念,亲生的,尽量不在外人面前揍,等回家,等回家再说……
直到服务员将地板清理干净,秦沁森才回来,手里提着的正是滕家苦苦寻觅的盒子。
“沾了点脏东西,我擦了擦,没关系吧?”
放下盒子,秦沁森继续用餐。动作不疾不徐,吃到喜欢的食物,眼中便会露出满足的神色。
和记忆中的人完全不同。
上辈子的秦沁森,阴郁,自私,冷漠,跟在骆南琛身边少不得做些腌臜事。可眼前之人虽是刚毕业的年纪,却毫无青涩感,对谁都是一副唇角带笑的模样。本就生得好看,哪怕知道他的笑容没有任何含义,仍是让人在对上他的时候不由心软几分。
“秦秘书和宏老板很熟?”手指轻抚盒子上多出来的符纸,滕肃问道。
“蹭饭而已。”秦沁森随意答道。
现在是非工作日,滕肃又不给他开工资,没必要说真话。
一时间,除了碗筷声竟是再无人开口。
滕安莫名有些紧张,“那个,我拿回去了?”
眼睛注视的方向是秦沁森,联想到对方的拳头,滕肃心头一跳。
——秦沁森说不定有办法对付盒子里的东西!
耳边是傻弟弟和秦沁森的声音,滕肃有些出神。
不,不能冒险,盒子里的东西过段时间必定会冲出来大开杀戒。他现在能信任的,只有宁安寺的方丈法慧大师。
没人注意到滕肃眼底的复杂思绪,只当这人私下里和网传一致,沉默寡言,霸总范十足。
“不能检查,不要揭开符咒,宁安寺会有办法。”
对于滕安开盖检查的要求,秦沁森当即否决。只是说话间,眼神看的是滕肃。
四目相对,滕肃缓缓点头,“嗯。”
“假如有需要,滕总可以随时联系我。”说着,秦沁森起身告辞,却连一个电话号码都没留下便径直离开。
“啊?什么意思?”滕安仍是云里雾里,不知这人和他哥打的什么机锋。只能扭着脑袋在二人间转来转去,差点没闪着脖子。
秦沁森并未走远,只在门口等待。
果然,黄老板跟了出来,“走,一起回去。”
“不等宏哥?”
明知故问,黄老板瞪了坏笑的小子一眼,率先离开。
“你还没说,怎么知道那个手势的。”
“你先说说那盒子怎么又能让人碰了。”
秦沁森翻了个白眼,“加了个咒,里面的东西出不来,外面的人也打不开。”
正好路口红灯,黄老板瞥他一眼,“你就不怕宁安寺也没人打得开?”
“所以让他们有事再联系我。”两手一摊,秦沁森笑得像个狐狸,“快送我回去,楼上大爷等着驱邪呢。”
“你到底想不想知道我怎么会那个手势的了?”
黄老板认命地开着车,突然觉得副驾驶的小子和梦里的老道根本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无非就是托梦。”
死了十年的人,难道能活过来不成。
望着窗外不断掠过的灯光虚影,秦沁森轻哼一声,“也不见他来我梦里坐坐,跑别人那算个什么事。”
“他可过得好着呢,看那身打扮……啧。”
摇头轻笑,接着黄老板又奇怪道,“不过他说破例过来,以后怕是难了,是什么意思?”
对黄老板难以理解的话,秦沁森倒是有点头绪。
他是穿书而来,老道士能跨过两个世界的界限托梦,实属不易。想来是在阳世的时候功德修得足够多,死后成了一方官吏,职位还不低,才能有这跨界托梦的本事。
直到车子停稳,秦沁森都没再提过别的,只让黄老板提醒宏哥转账,小瘪三的命也是命,还是值几个钱的。
“知道了,快滚。”黄老板看着他的身影逐渐远离,突然喊道,“下次有活再找你!”
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对方赶紧回去,秦沁森一步两个台阶向上跑。
楼上楠姐家好办,画两张安神符、辟邪符就行。李大爷那边不知是惹了哪路孤魂野鬼,得带他一起去路口烧些金银纸钱、元宝什么的。
边想边来到三楼。
一楼无人居住,用来停放自行车、电动车之类的,秦沁森住二楼,再上一层便是楠姐和李大爷的住处。
此时刚过九点,楼里隔音一般,能听到不知谁家的电视正大声放着武侠剧,刀剑对打的声音十分激烈。
按响门铃,半天没有动静。秦沁森抬手拍响防盗门,“楠姐?楠姐在家吗?”
砰、砰、砰。
随着他的动作,铁门发出闷响,回荡在夜晚的楼道里。楼上楼下的感应灯应声而起,光线昏黄,起不上多大的照明作用。
秦沁森后退两步,按响李大爷家的门铃。
同样无人回应。
按理说楠姐的儿子只有四岁,最近被吓得夜不能寐,正是敏感的时候,不可能听到外面有动静却半点反应都无。
“天地正气,万法从心,破。”
灯光暗了下来,电视机的声音消失无踪,楼道恢复安静。
“难怪闹了一周我都没发现。”秦沁森有些懊恼。
见得鬼还是太少,差点出事。
单听楠姐和李大爷的描述,秦沁森只以为是普通游魂缠上采买纸钱的老人,目的不过是讨要钱财。
如今看来,三楼早已入了鬼域——类似鬼手营造出的黑暗幻境,却比鬼手更胜一层。
三楼被从现实世界中割裂开来,既存在于现实中,又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
人们在这栋楼里正常生活,路过三楼时说不定还会和准备出门遛弯的李大爷打个招呼。电视机的声音不断回荡,肉菜下锅的滋啦声温馨又嘈杂,烟火气十足,没有任何人察觉这些声音一直在循环往复,未曾改变。
待得夜幕降临,楠姐和李大爷便被困在里面,不断地遭受折磨。
和鬼手比,三楼这鬼还算温和,不杀人,也没闹出流血事件。就是藏得太深,把他都骗了过去。
幻境一破,孩童响亮的哭声惊得头顶感应灯大亮。顾不得思考他们招惹了什么东西,秦沁森大力拍动门板。
“楠姐,开开门!”
铁门梆梆作响,不多时,屋内终于有人回应。
“谁!是……是小秦吗?”楠姐犹疑的声音颤抖着响起,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仍是只敢打开一条门缝,再三确认是中午认识的热心青年后才打开门锁。
“快进来!”
和白天的疲惫无奈比起来,晚上的楠姐更加神经质——连续不断的恐惧就快将她压垮。
不等楠姐解释现在的情况,秦沁森朝孩子哭喊的方向奔去。
“哇啊——啊——”
“托幼班的老师明明说他很乖,可接回来之后就一直哭,清义观的符根本没用!”
秦沁森眼尖地注意到孩子枕在一小叠毛毯上,“枕头呢?”
“喝水的时候洒了,全湿了。”
脚边的垃圾桶里正躺着几张符,其中有他中午临时用白纸画的符箓,全部被水泡烂,没了作用。
“符箓不能沾水。过来,看我按的位置。”指关节抵在孩童脚底,略微用力,打着转的按压起来。
楠姐看了一会儿,表示学会了之后接过秦沁森的动作按了起来。
果不其然,孩子的哭声逐渐减弱。
秦沁森则搓揉双手至发热,在孩童腹部揉动,不多时,孩子彻底睡了过去。
“没事了。”在男孩的额头轻点几下,秦沁森轻声道。
如同宣判降临,楠姐含着的泪终于落下。天知道这一周他们娘俩是怎么过的,孩子一天哭得比一天厉害,今夜更是从进门开始就在哭嚎,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也说不清楚。门外不停传来响动,监控里不仅什么都没拍到,还突然出现一张恐怖鬼脸贴在摄像头上。
就连符纸都因这样那样的原因没了作用。
嘭!嘭嘭!嘭!
巨大的撞击声伴着诡异节奏传进屋里,楠姐急忙看向儿子,发现他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取出辟邪符贴在卧室门窗上,秦沁森递上两张黄符,“如果有东西进来,你就把符丢过去。”
楠姐紧张地握紧手里的符箓,守在孩子边上直点头。门外的响动越来越大,甚至出现恐怖的哀叫声,楠姐紧咬下唇,“你、你小心。”
“没事。”
迅速闪身来到客厅,他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东西害的他差点翻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