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屋里一时安静。
顾明珩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眉眼间不动声色地沉了几分。
“不用。”他的声音并不重,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低哑。
他胸口莫名一堵,这是在和他划清界限?
明明他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自己终究要回部队。只要能替她留下足够的安稳与保障,便算尽了责任。
可不知为何,当这句话从林溪口中说出来时,他心里却涌上一股说不清的别扭。
那一瞬间,像有什么钝钝地戳在胸口,让他不快。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到桌上的几页信纸。
笔锋漂亮、行文流畅。更让人讶然的是,短短一下午,她居然已经写满了厚厚一沓。
顾明珩心中一震。
他前两天对林溪做过一些了解。
这个姑娘一向成绩优异,甚至跳过两个年级,16岁就读完了高中。
但因为家中大女儿林雪搞起养殖风生水起,反倒让她显得黯淡无光。
今天早上,她所谓的长姐也随着担架一起来了。
那姑娘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说话也是温声细语,可顾明珩看得清楚,那笑意与眼神之间隔着冰凉的空隙,对昏迷中的妹妹没有半点真切的关心,反倒透着漠然。
直觉告诉他,林雪并非传言中的“善良温和”,而是精于掩饰。尤其是对比之下更让人心生疑惑。
林溪身形瘦削,衣衫破旧,长期营养不良的痕迹一目了然;而林雪却气色红润,衣着体面,举手投足都透着从容。
很显然林溪在家里并没有应有的地位,她过的日子,更像是被被压榨的苦力。
他不由得想起那天自己把林溪从河里救上来时,本打算立刻送去医院,可偏偏她的父母拦在面前,死活不让,硬生生把人抬回家。
昏迷三天,任由她生死未卜,他们却连一步都没往医院走。甚至在他眼前,那些人只一门心思盘算着彩礼,三百块、两百块、最后降到一百块,张口闭口全是价码,仿佛林溪不是个活生生的人,而是随意能折价出卖的物件。
顾明珩眼眸冷了下来:这是亲生父母能做出的事吗?
若不是事情发生在眼前,他几乎无法相信,一个姑娘能在自己家中被如此漠视,像是多余的累赘。
此时,林溪并不知道顾明珩心里所想。她满脑子只剩下一件事,把这几篇稿子写完。
今天可是新婚夜啊!这么大一个活生生的帅哥摆在眼前,自己前世母胎单身三十多年,好不容易才捡来个天上掉下来的“极品便宜老公”,不把握机会,岂不是白瞎?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抬手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口水,连钢笔写在纸上的声音都比刚才快了几分。
手腕又酸又麻,她却完全顾不上。
这点小疲倦算什么?和三十多年首次开荤比起来,一切都可以忍!
顾明珩把采买的东西安置好,提着木桶去院子舀水,洗去了一身汗渍。
不多时,他回到屋里,发梢湿漉漉地垂下,毛巾胡乱擦过颈项。
薄薄的衬衣还没来得及换,湿水痕迹紧紧贴着身体,勾勒出肩胛骨的棱角和流畅的肌肉线条。胸膛起伏间,结实的肌肉若隐若现。
“热水给你烧好了。”他随意甩了甩手上的毛巾。
林溪正好抬头,就这么撞进那幅画面里。
男人肩宽腰窄,身形笔挺,胸肌分明,肌肉线条紧实却不过分夸张,像是岁月磨砺出的锋利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