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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学生活像幅蘸满了春日暖阳的画卷,在蝉鸣渐起的九月徐徐展开。社团招新的喧嚣像潮水般退去后,苏意欢抱着一叠画纸站在绘画社活动室门口时,指尖还带着点没褪尽的雀跃——指腹蹭过画纸边缘的毛边,连呼吸都轻了几分。她终于如愿加入了这个贴满梵高复刻海报的地方,《星月夜》的旋涡在墙上转着,像要把人卷进温柔的梦里。

第一次活动那天,画室的木门被穿堂风推得“吱呀”轻响,门轴转动的声音里还带着点旧木头的味道。她抱着画板刚踏进去,眼角余光就瞥见走廊尽头攒动的人影。摄影社的人举着长短不一的镜头在采风,而人群里那个举着黑色单反的身影,熟悉得让她指尖一麻,画板差点从怀里滑下去——程晏川正站在逆光里,夕阳把他的轮廓晕成层毛茸茸的金边,镜头微微上扬,取景框对准的方向,赫然是她所在的位置,连她耳后别着的碎发都被框得清清楚楚。

“你怎么在这?”苏意欢把画板往墙角靠了靠,走到他身边时,鼻尖钻进一缕清冽的味道,像洗干净的镜头混着点柠檬味清洁剂,是他身上独有的气息,比高中时那股淡淡的烟草味(后来才知道是帮别人带烟沾到的)好闻多了。

“摄影社活动。”程晏川把相机往胸前收了收,屏幕还亮着,上面清晰地映出她刚才走进画室的侧影:米白色的连衣裙被风掀起个小角,露出脚踝的细带凉鞋;帆布包带子斜斜地跨在肩上,包侧插着的画笔露出截鹅黄色笔杆;阳光顺着发梢往下淌,像给她镀了层细碎的金粉,连耳尖都泛着点光。“巧吧?”

“一点都不巧。”苏意欢看着他眼里漾开的笑意,忽然想起社团招新那天,他挤在摄影社摊位前填报名表的样子。当时她路过,笑着问“你不是说对摄影没兴趣吗”,他还梗着脖子嘴硬:“听说加综测分容易,凑个数。”现在看来,那点拙劣的借口,简直像幅没上好色的素描,铅笔线条歪歪扭扭,漏洞百出得可笑。

绘画社的活动主题是“校园一角”,社长刚宣布完,社员们就三三两两地散开。苏意欢选了画室窗外的紫藤花架,淡紫色的花瓣一串一串垂下来,风一吹就轻轻摇晃,花瓣边缘泛着点白,像谁把水晶风铃倒着挂在了枝头。她支起画板,刚用圆头笔蘸好浅紫色颜料,笔尖还没触到画纸,就听见“咔哒”一声轻响,像颗小石子投进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程晏川举着相机站在三步外,镜头稳稳地对着她。他半蹲在地上,牛仔裤膝盖处绷出道深深的褶皱,布料被撑得发白,姿势有点滑稽。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只眼睛,却挡不住眼底的专注——像在捕捉什么稀世珍宝,连睫毛颤动的频率都透着认真。

“别拍了。”苏意欢的脸颊腾地热起来,像被午后的阳光晒透了,慌忙别过脸,画笔在画纸上蹭出片模糊的淡紫,像朵没开全的花,花瓣还蜷着。

“就拍一张。”他说着又按了下快门,“咔哒”声比刚才更轻,屏幕里映出她抿着唇的侧脸,耳尖红得透亮,像颗刚摘下来的樱桃,还挂着点晨露的润。“画你的花,别管我。”

他还真就守在旁边,不远不近地站着。苏意欢偷偷用余光瞥他,看见他时而举起相机拍她握笔的手——指腹沾着点浅紫颜料,在阳光下泛着雾蒙蒙的光;时而转身拍紫藤花落在地上的影子,花瓣铺在青石板上,像块被打翻的碎紫水晶;偶尔还会蹲在草里调整参数,白衬衫的袖口沾了点草屑,浅绿的,却比橱窗里熨帖平整的模特图生动多了,带着点人间烟火气。

中场休息时,程晏川走过来,把相机递到她面前:“看看?”

相册里存了十几张照片,张张都是她的身影。有她低头调颜料时,阳光落在睫毛上的样子,睫毛像小刷子,刷得光斑都颤了颤;有她对着紫藤花皱眉的侧影,铅笔在耳边夹着,笔尾的橡皮蹭着发丝,像只小憩的蝴蝶;还有张是她刚才偷看他时被抓拍的,眼里的慌乱被镜头清晰地记下来,瞳孔里还映着紫藤花的影子,却透着种说不出的温柔,像浸在温水里。

“删了。”苏意欢伸手去按删除键,指尖刚碰到屏幕的冰凉,就被他轻轻抓住了手腕。他的指腹带着点薄茧,是常年握相机磨出来的,蹭得她手腕有点痒。

“别删,”他低头看她,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撒了把星星,“我觉得很好看。”

他的掌心很热,攥得不算紧,却带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苏意欢的心跳漏了一拍,像琴弦被轻轻拨了下,任由他把相机收回去,转身时听见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声音很轻,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痒得人想缩脖子,却又舍不得躲开。

第二次活动,绘画社去湖边写生。苏意欢刚在柳树下支起画板,帆布画板的金属支架在草地上压出个浅印,就看见程晏川背着相机包走过来,黑色的背包带勒得白T恤肩头微微发皱,身后还跟着摄影社的社长。社长是个戴眼镜的学长,镜片反射着湖光,笑着朝她眨眨眼:“程晏川说想来拍波光粼粼的湖面,我就带他过来了。没想到这么巧,你们也在这。”

苏意欢知道这又是程晏川的借口,却忍不住配合地笑了笑,眼角弯起来时,瞥见他偷偷松了口气的样子,嘴角绷不住地往上翘。程晏川冲她扬了扬下巴,转身对社长说:“学长我去那边拍,光线好。”说着就往她旁边的柳树下站,近得能听见她画笔划过画纸的沙沙声,像春蚕在啃桑叶,又像细雨落在湖面。

那天的风很软,吹得柳丝在湖面拂出细碎的波纹,也吹得他额前的碎发晃来晃去,发梢扫过眉骨,他却浑然不觉。苏意欢画得入神,直到夕阳把湖面染成橘红色,金红色的光漫过画纸,才发现程晏川的相机里又多了几十张照片。其中一张她很喜欢——她正仰头看柳丝,阳光透过枝叶在脸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像撒了把金粉;而他的影子刚好映在她脚边,球鞋的轮廓清晰可见,像个默默守护的符号。

“这张给我。”她指着屏幕说,指尖在他手背轻轻碰了下。

程晏川立刻把照片导进她的手机,拇指在屏幕上划动时,指甲修剪得很干净,还不忘贫嘴:“收费的,回头请我吃三食堂的糖醋排骨,要刚出锅的那种,汁得挂在排骨上,油星还冒着泡的。”

“知道了。”苏意欢看着照片里他的影子,忽然觉得,被他的镜头这样追着,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像有束专属的光,总在悄悄跟着自己,暖融融的,不灼人。

万圣节那天,绘画社和摄影社联合举办活动,主题是“光影里的故事”。画室里挂满了南瓜灯和蜘蛛网,橙黄的灯光从南瓜脸上的笑口漏出来,在地上投下歪歪扭扭的光斑。社员们穿着奇装异服,有披黑斗篷的,有戴尖顶帽的,笑闹声快把屋顶掀了。苏意欢被拉去画人体彩绘,正低头给林薇薇的手臂画蝙蝠翅膀时,笔尖的黑色颜料刚勾出翅膀的弧度,忽然感觉有束暖光打在了自己手上,像裹了层蜂蜜。

程晏川举着补光灯站在五步外,相机对准她的指尖。他今天穿了件黑色卫衣,领口别着个南瓜形状的徽章,橙色的,有点旧了;镜头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落了两颗星星,还映着她的影子。

“别动,这个角度好。”他低声说,快门声在喧闹的画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咔哒”,像在为心跳打节拍,一下一下,很稳。

苏意欢的指尖顿了顿,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高中那年他趴在桌上睡觉的样子:阳光也是这样落在他脸上,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呼吸均匀地吹动额前的碎发。时光好像在这一刻重叠,又好像早已走了很远,远到他们都站在了新的画布里,背景从教室的白墙,换成了画室的星空顶。

活动结束时,程晏川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做成了个电子相册,背景音乐是毕业晚会上他唱的那首情歌,当时他抱着吉他,弦上还沾着点松香,目光总往她这边飘,像系了根看不见的线。苏意欢看着屏幕里的自己:从夏天紫藤花下的白裙,裙摆沾着点花瓣;到秋天湖边的牛仔外套,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的弧度;每张照片里都有阳光,都有他镜头里藏不住的温柔,像被细心收藏的糖,连包装纸上的褶皱都透着珍惜。

“喜欢吗?”他站在她身边,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尾音轻轻发颤,像个等待评分的学生,手指还在相机包的带子上无意识地绞着。

“喜欢。”苏意欢点点头,转身时没留神,脚下被电线绊了下,轻轻撞进他怀里。他的怀抱很暖,带着淡淡的相机清洁剂味道,还有点阳光晒过的皂角香,让人莫名安心,像找到了专属的避风港,连呼吸都变得平稳。

程晏川的身体僵了一下,像被按了暂停键,几秒后才慢慢抬手抱住她,手臂收得很轻,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发丝蹭过他的下颌,有点痒。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怕惊扰了什么:“欢欢,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苏意欢把脸埋在他的卫衣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咚咚”的,一声一声,像在为未来的故事打节拍,沉稳又坚定。她忽然觉得,这些被镜头记录下来的瞬间,会像种子一样,在记忆里慢慢发芽,长出枝叶,最后长成参天大树,枝繁叶茂,能挡住往后所有的风雨。

窗外的月光爬上画室的屋顶,银白的,像层薄纱。程晏川牵着她的手往宿舍走,相机包在两人之间晃悠,带子偶尔碰在一起,发出“啪嗒”轻响,像个跳动的音符。苏意欢看着他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忽然想起他镜头里的自己——原来被人这样用心注视着,是这样温暖的感觉,像揣了个小太阳在怀里,连指尖都泛着热。

她悄悄握紧了他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比任何照片都要真实,都要滚烫,像要把这一路的光影,都焐成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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