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云宗时,天刚蒙蒙亮。晨露打湿了石阶,空气里飘着松针和药草的清香,演武场上已有弟子在练剑,剑光划破薄雾,像撒了把碎银。
“苏师兄,白师姐,林师兄!”几个负责洒扫的小弟子看见他们,眼睛一亮,手里的扫帚都忘了挥动,“你们回来啦!赵师兄说你们要是再晚归,他就带着桂花糕去万毒窟找你们了!”
柳如烟被逗笑了,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巧了,我们带了三百年前的糖梅子,要不要尝尝?”
小弟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怯生生地伸出手:“真……真的能吃吗?”
“放心,毒不死你。”苏玄笑着帮她剥开糖纸,“丹王亲手做的,比赵虎的桂花糕靠谱。”
话音刚落,就见赵虎背着个药篓从丹房跑出来,脸上沾着面粉,看见他们,手里的药篓“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你们可算回来了!我做了新的桂花糕,加了蜜枣,甜得很!”
他颠颠地跑过来,手里还攥着块刚出锅的糕,烫得直换手:“快尝尝!柳师妹你上次说喜欢带点嚼劲的,我特意多揉了会儿面。”
柳如烟接过来,咬了一小口,眼睛瞬间亮了:“比上次的好吃!”
苏玄凑过去想咬一口,却被柳如烟笑着躲开:“自己去拿,灶上还温着呢。”
看着他们打闹,白灵汐悄悄退后了几步,从药箱里拿出个小小的布包,递给林慕白:“这是解蚀心蛊余毒的药,你分发给受伤的弟子吧。”她顿了顿,“我得回炼魂谷了,师父还在等消息。”
林慕白接过布包,指尖碰到她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又迅速分开。“路上小心。”他声音有些不自然,“若……若炼魂谷需要帮忙,传讯符就行。”
白灵汐点点头,转身时,眼角的朱砂痣在晨光里闪了闪,像落了点星光。
苏玄把最后一块糖梅子塞进嘴里,看着白灵汐的背影消失在山道尽头,又看了看蹲在灶边给赵虎讲万毒窟见闻的柳如烟,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又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想什么呢?”柳如烟递过来一块桂花糕,“赵虎说这筐新摘的桂花够做一坛子酱了,等封坛时,你要不要也放块糖梅子进去?”
苏玄接过糕,咬了一大口,甜香混着麦香在嘴里散开。“好啊,”他看着演武场边那几株刚栽下的桂花苗,“等明年花开了,我们就用新桂花做糕,再请白灵汐和林师兄来吃。”
柳如烟笑着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玉佩——那道裂缝不知何时已经愈合,青绿色的玉面上,“玄”与“烟”两个字依偎着,像是被晨露洗过,格外清亮。
没人注意到,赵虎掉在地上的药篓里,滚出了一枚沾着泥土的青铜碎片,正是那枚蛇纹面具的残片,碎片边缘,有一缕极细的绿线正在悄悄蠕动,像极了噬心蛊的幼体。
但此刻的青云宗,阳光正好,桂香浮动,谁也没心思去在意这点微不足道的异常。毕竟三百年的恩怨已了,万毒窟的封印已牢,剩下的,该是好好过日子了。
苏玄靠在丹房的门框上,看着柳如烟和赵虎为了“桂花酱里该不该放姜”吵得面红耳赤,林慕白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本符术古籍,嘴角却偷偷翘着。
他摸了摸怀里的炼魂炉,炉身温温的,像是揣了个小太阳。衣襟上似乎还沾着万毒窟的尘土,却掩不住新换的衣料上淡淡的皂角香。
真好啊。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