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江曜白趴在马背上,颠簸的触感让脱臼的手掌阵阵发麻。
牧民粗糙的手掌按住他的后背,嘴里哼着晦涩的歌谣,鞭子抽在马臀上的脆响,成了驱散死亡阴影的号角。
狼群的嘶吼被远远甩在身后,直到马蹄踏上平坦的公路,江曜白才敢睁开眼。
视线里是陌生的戈壁落日,橘红的余晖将天地染成一片暖色,却暖不透他冰凉的指尖。
牧民将他送到镇上的诊所,语言不通的两人靠着手势交流,医生看到他满身伤痕时,倒吸冷气的声音格外清晰。
脱臼的关节被强行复位,断裂的肋骨用夹板固定,伤口消毒的酒精刺得他浑身颤抖,可他没吭一声。
比起身体的痛,陆婉柔那句“扔进狼山”的冷漠,更像淬毒的冰锥,扎在心脏最深处。
深夜,诊所的木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熟悉的身影提着医药箱走进来,看到病床上的江曜白时,眼眶瞬间通红。
“曜白,我找了你三天。”
是沈砚,他的大学同窗,也是唯一知道江家龌龊、始终站在他这边的挚友。
原来沈砚得知江曜白“失踪”的消息后,立刻动用所有关系追查,顺着陆婉柔车队的痕迹找到了狼山附近,才从牧民口中问到了线索。
江曜白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沈砚将温水递到他唇边,声音低沉:“离婚协议我帮你确认过了,已经生效。江宥齐那边正借着你的‘死讯’接管江氏的海外业务,陆婉柔帮他挡了不少质疑。”
每一个字都像针,扎进江曜白的耳膜。
他接过沈砚递来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是陆婉柔接受采访的画面——她穿着黑色长裙,眼眶泛红,说着“会替曜白照顾好江家”的鬼话,无名指上还戴着当年他送的钻戒。
江曜白指尖用力,平板边框被捏得发白。
“我在海外有个癌症研究项目,缺个核心负责人。”沈砚忽然开口,“当年你放弃医学出国从商,现在,要不要捡起来?”
江曜白抬眼,撞进沈砚坚定的目光。
是啊,他曾经的理想是救死扶伤,是陆婉柔说“想做他背后的女人”,他才接手了家族生意。
如今,那场虚假的爱情轰然崩塌,他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三天后,沈砚为他办理了新的身份,两人登上了飞往瑞士的航班。
飞机穿过云层时,江曜白看向窗外。
京北的轮廓逐渐缩小,那些背叛与伤痛,终于被抛在了万米高空之下。
瑞士的研究室里,他重新穿上白大褂,将所有精力投入抗癌新药的研发。
沈砚成了他最坚实的后盾,不仅处理所有资金与行政事务,还陪着他熬过无数个通宵。
偶尔午夜梦回,陆婉柔的脸会闪过脑海,但江曜白只是攥紧手中的试管,将回忆碾碎在试剂的碰撞声里。
五年时间,足以让伤疤结痂,让幼苗长成大树。
当第一例临床试验患者成功缓解病情时,研究室里爆发出欢呼。
江曜白看着报告上的数据,忽然笑了。
这一次,他的成就感,与爱情无关,与复仇无关,只属于他自己。
沈砚递来一杯香槟:“准备回去了吗?江宥齐把江氏折腾得濒临破产,陆氏也被他拖进了泥潭。”
江曜白晃动着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留下痕迹。
“回去。”他抬眼,眼底是历经沉淀的锋芒,“不仅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还要让他们,付出该付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