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那间狭小、堆满教辅资料的出租屋，王涛几乎是把自己“扔”进了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沙发里。身体陷进去的瞬间，紧绷了一路的神经才仿佛找到一丝脆弱的支点，随之而来的是更剧烈的虚脱感和深入骨髓的后怕。
“操…操操操…” 他抱着头，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台高速搅拌机，各种画面疯狂旋转、撞击：昏暗地下室冰冷的铁椅、绿毛青年狞笑的脸、那把油腻反光的西瓜刀、颈侧火辣辣的刺痛、泛黄书页上那鬼画符般的“气海星璇图”… 还有最后，那冰冷刺骨、仿佛灵魂都被冻结的剧痛，以及手臂上留下的那个——他忍不住又撸起袖子看了一眼——毫无痕迹但持续散发着温热的位置。
像一块嵌入皮下的劣质暖宝宝，时刻提醒着他：这一切不是噩梦，是刚刚发生的、冰冷而荒谬的现实。
“修仙…真的存在？”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带着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他王涛，一个根正苗红的物理学学士，一个坚信物质决定意识的物理老师，私底下看修仙小说不过是图个爽快，就像看超级英雄电影一样，谁会当真？可今天…那把刀是真的，那本《玄元功》上画的图！还有这只虫子…手臂上这个诡异的东西，用现有的科学怎么解释？瞬间融合？这技术太离谱了吧？难道…难道真要走“科学修仙”这条路？这他妈也太…太…
他猛地甩甩头，试图把这荒诞绝伦的想法甩出去。但手臂上那温热，像一根无形的针，把他的理智和恐惧牢牢钉在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十字架上。不信？两天后拿什么赌？赌那只虫子是吓唬人的？他不敢赌！他怕死！怕那种比刀割更恐怖的“蚀心啮魂”！
“得编…得想办法糊弄过去…” 王涛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可下一秒，更深的恐惧攫住了他。“糊弄？怎么编？就凭我在办公室对龙傲天吼的那几句？向心力？开普勒？那群人虽然听不懂，但也不是傻子！一次两次可以，要是他们练了完全没效果，或者练出问题…” 他眼前浮现出绿毛青年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暴戾和疯狂，“…绝对会翻脸！会把我大卸八块喂那只虫子！”
巨大的压力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脑子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直跳，感觉快要炸开了！
“冷静…冷静…王涛！你是物理老师！用逻辑！用逻辑思考！” 他强迫自己深呼吸，但吸进来的空气都带着恐慌的味道。他跌跌撞撞地冲进狭小的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哗哗流下。他直接把头埋了进去！
“嘶——！” 刺骨的寒意瞬间激得他一个哆嗦，混乱的思绪仿佛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惨白、挂着水珠、眼神里交织着恐惧和茫然的脸。
“废物！这点事就扛不住了？” 他骂了自己一句，胡乱地用毛巾擦了把脸。冰冷的水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回到卧室，他把自己重重摔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一块模糊的水渍，脑子里开始疯狂运转。
炼气…炼气到底是个什么鬼过程？丹田是宇宙？真气是星辰带？像漩涡一样旋转，需要向心力…可这“力”到底是什么力？怎么产生的？“凝神搬运”、“气沉丹田”又是什么操作？意念力？精神力？这玩意儿怎么量化？怎么观测？
他猛地坐了起来，双腿交叉盘起，学着电视剧里那些仙风道骨的高人，双手摊开放在膝盖上，掌心向上。闭上眼睛，努力“感受”自己的小腹——那个所谓的“丹田气海”。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除了因为姿势别扭带来的腿麻和腰酸，肚子里空空如也。别说旋转的气团了，连个屁都没有。
“姿势不对？还是环境不行？” 他烦躁地睁开眼。目光瞥向窗外，今晚月色不错，清冷的银辉洒在窗台上。
“日月精华！”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修仙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吗？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他立刻翻身下床，也顾不上穿鞋，几步冲到狭小的阳台上。冰冷的瓷砖地面冻得他脚底板一缩。
他找了个角落坐下，再次盘腿，面向月光。闭上眼睛，努力摒弃杂念，想象着丝丝缕缕的银色月华被自己吸入体内，汇聚到小腹丹田处，形成一个温暖的气旋，开始缓缓旋转…
十分钟…二十分钟…
晚风吹得他有点冷，屁股底下的瓷砖冰得他直哆嗦。肚子里依旧空空荡荡，别说气旋，连点暖和气儿都没聚集起来。所谓的“气感”，毛都没有一根。
王涛颓丧地睁开眼，望着天边那轮清冷的月亮，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更深的恐慌涌了上来。
“难道…真的像小说里说的…地球…灵力枯竭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没有灵气，引气入体就是个笑话！那他拿什么去“教”那群绑匪？拿空气去教吗？到时候…
一个更荒谬、更昂贵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千年老山参？千年灵芝？天材地宝？靠这些玩意儿补充‘灵气’？” 他想起小说里那些主角动不动就找到万年朱果的桥段。可现实呢？他去哪儿搞？去中药店？人家不把他当神经病轰出来？就算有，那价格…把他卖了也买不起一根参须！
难道…真的只能靠“编”？编一套看似科学、实则狗屁不通的理论？用复杂的公式和术语把他们绕晕？可这能撑多久？
王涛瘫坐在冰冷的阳台上，月光照着他失魂落魄的身影。科学解释不了手臂的虫子，物理知识解释不了《玄元功》，他引以为傲的逻辑思维，在超自然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两天后的“辅导”，像一个不断逼近的绞索，而他能想到的“自救”方法，却一个比一个更像笑话。
瘫坐在冰冷的阳台瓷砖上，王涛望着月亮，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引气入体？日月精华？狗屁！除了冻得鼻涕快流出来，屁用没有！手臂上那个虫子钻进去的位置似乎更灼热了一点，像是在无声地倒计时。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他猛地用手搓了把脸，冰冷的触感稍微刺激了一下麻木的神经。“得用科学！用物理！我是物理老师啊！” 这个身份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哪怕这根稻草本身也摇摇欲坠。
“灵力…灵气…” 他强迫自己把这两个玄幻名词塞进物理框架里思考，“如果它真的存在，是一种…能量？粒子？或者某种场？” 他脑子里飞速掠过各种物理模型。“既然是‘吸收’，总得有相互作用吧？引力？太弱了…电磁力？”
电磁力！
一个念头像闪电般劈入他混乱的脑海！
“带电体可以吸引轻小物体！” 物理课最基础的演示实验瞬间浮现——摩擦过的玻璃棒吸引碎纸屑！塑料尺吸头发丝！原理是什么？带电体周围存在电场！能对场中的电荷施加作用力！
“如果…如果‘灵气’也是一种…带有某种‘灵荷’的…轻小粒子？” 王涛被自己这个大胆的假设惊了一下，但强烈的求生欲立刻压倒了荒谬感。“那我让自己带电！是不是就能在身体周围形成一个‘电场’？就能像磁铁吸铁屑一样，把空气中可能存在的、稀薄的‘灵气粒子’给吸过来？然后引入丹田？”
这个想法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瞬间点燃了他眼中绝望的火苗！
“对！带电！让自己带电！” 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在狭小的阳台上踱步，冰冷的脚底板也感觉不到了。物理老师的逻辑思维开始本能地运转：“起电方式…起电方式有三种：摩擦起电、接触起电、感应起电！”
他环顾自己简陋的出租屋：
摩擦起电？他扯了扯身上的纯棉T恤，又摸了摸廉价的化纤窗帘。摩擦？需要绝缘良好的材料，而且产生的电荷量太小，估计连根头发都吸不稳，更别说吸引虚无缥缈的“灵气”了。效率太低！PASS！
接触起电？找个带电体碰一下？家里哪有什么现成的、电荷量大的带电体？电池？那是直流电，而且电压太低，形成的电场微乎其微。
感应起电？需要强大的外电场先感应…家里哪来强大的外电场？
他的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墙壁上。
那里，一个普普通通的、白色的、两孔加三孔的…220V交流电源插座。它就那么安静地嵌在墙里，像一个通往能量世界的门户，散发着致命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