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被接到了又大又豪华的别墅里。
那天闯进病房把我抱出来的男人,正是妈妈照片上画了叉的人。
他让我喊他爸爸,并且要带我走。
我以为妈妈没有我这个累赘,肯定会开心。
但我始终忘不掉爸爸出现时她的表情。
歇斯底里中透露着绝望。
她抓着我的胳膊不肯放,指甲掐得我生疼,
“陆望晨,你怎么会在这里?”
“冯月是我的女儿,你要带她去哪?你给我滚,不然我要报警了!”
爸爸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冷冷看了她一眼,
“你报啊,看警察抓的是谁。”
妈妈瞬间愣住,疯了似的要抢文件,却被爸爸的保镖牢牢拦住。
最后她跌坐在地,泣不成声。
看向我的眼神里透着恨。
我心里有些难过,又有些不解。
没了废物的我,妈妈为什么不开心呢。
我把疑问说出口。
爸爸嗤笑一声没回答,只轻轻揉了揉我的头,
“月月,忘掉她,爸爸向你保证,以后不用再做题了。”
第一次,我不用抱着习题册熬过一整天。
但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客人。
因为爸爸有他的妻子,也有他的孩子。
虽然我是废物,但我知道不能打扰爸爸的新家。
饭桌上,我主动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端菜洗碗。
阿姨和弟弟回家时,我主动给她们拿拖鞋,露出讨好的笑。
他们一开始并不怎么理我,对我也没什么好脸色。
可忽然有一天,阿姨红着眼眶把我紧紧搂进怀里,
“好孩子,你受苦了,以后就在在家里好好生活吧。”
我鼻头一酸,觉得阿姨真是个心软的人。
后来,我有时候陪她逛街,有时候陪她做美容。
渐渐我们无话不谈,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母子。
弟弟上的是贵族学校,每天放学回家,要么上马术课,要么上高尔夫课。
我忍不住悄悄问他,
“阿姨从来没给你布置额外的题吗?”
他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是听到了怪事,
“学校作业都够多了,为啥还要写别的题?”
我这才懂,妈妈的做题惩罚制度,从来都是专为我一人设的。
弟弟比我小两岁,他并不爱学习,但不得不应付学校的作业。
有天他捧着作业本凑到我跟前,小声说,
“姐,要不你帮我看看这题咋写呗?”
我眼睛一下子亮了。
这是他第一次喊我“姐”。
不过做题这种事,他真的问对人了。
我扫了一眼便得出答案,耐心同他讲解。
陆子羽眼里闪着小星星,满脸崇拜,
“姐,你真是我姐,你讲的比爸妈清楚多了!我一问,他们就不难烦。还是你好!”
之后他总缠着我讲题,连出门玩都要拉上我。
爸爸起初不知道怎么面对我这个凭空多出来的女儿。
一开始,他选择了回避。
可看着我越来越像他的眉眼,他也慢慢亲近起来。
会主动问我想吃什么,专门让厨房做。
会主动问我缺什么,让管家为我置办。
不知不觉,我在新家过了五年。
我的生日蛋糕,一年比一年大。
“爸爸,阿姨,你们不许点再大的蛋糕了,真的吃不完!”
“嗨呀,老姐,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吃不完还有佣人呢,怕啥!”
从第一次过生日的感动与惊喜,到现在被幸福裹着的无奈,不过短短五年。
六岁前,我收到的所有生日礼物,全是厚厚的习题册。
它们像一道道枷锁,提醒我一辈子逃不出妈妈的做题惩罚制度。
可现在,我已经能大大方方接过精美的礼物。
拆出玩偶、画册、漂亮的裙子。
我明白妈妈的做法是极端且错误的。
可我依旧不恨她。
因为她是我的妈妈。
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与心酸。
我试着理解妈妈。
但她却从没打算理解我。
放学路上,我的眼前忽然一黑。
熟悉又冰冷的声音刺进耳朵,
“冯月,为什么要离开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