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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夏之沫的心跳快得像是要撞出胸膛,远远看见那个熟悉又冷硬的身影,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庭深!”她像离弦的箭,拨开人群,不顾一切地朝他奔去。周礼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下意识跟了两步,随即停下,脸上挂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庭深,你到了怎么不给我发信息!?”夏之沫气喘吁吁地停在许庭深面前,仰起脸,急切地想从他的眼中找到一丝熟悉的温度。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

许庭深的目光先是在她因奔跑而泛红的脸上刮过,然后冷冷地盯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周礼身上。薄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带着尖锐的嘲讽:“你这是急着找下家呢?”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每一个字都砸在夏之沫心上。

“你说什么啊?”夏之沫的脸瞬间褪去了血色,急切地辩解,“我们今天第一次吃饭,只是……”

“只是什么?”许庭深打断她,视线依旧锁着周礼,那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和质疑。

周礼迎上他的目光,嘴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调侃:“呵,这就是你口中那个‘男朋友’?夏小姐,恕我直言,这位先生是否也太过于……不自信了吧?”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在许庭深紧绷的下颌线和夏之沫慌乱的神情间流转,仿佛在欣赏一出闹剧。“看来二位还有‘家事’要处理,我就不打扰了。夏小姐,再会。”他朝夏之沫微微颔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和幸灾乐祸,随即转身,步履从容地消失在人群里。

“周礼!”夏之沫想喊住他解释,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她猛地回头,用力抓住许庭深的手臂,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急切地解释:“你误会了!真的!刚才在路口,我差点人撞倒,他只是反应快扶了我一下!就只是这样!”

许庭深身体僵硬,任由她抓着,眼神里的冰层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但怀疑仍未散去。他低头看着她,眉头紧锁:“扶一下需要靠那么近?需要笑得那么开心?”

“哎呀!”夏之沫又急又气,跺了跺脚,声音带着委屈,“他是我妈瞒着我安排的相亲对象!我也是到了地方才知道!从头到尾我都被蒙在鼓里!我心里只有谁你知道的!许庭深,我只站在你这边!你信我!”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终于撬动了许庭深冰封的表情。他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弛,眼底那层尖锐的寒冰缓缓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释然,有心疼,还有一丝被安抚后的别扭。他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点满意和赧然的笑容一闪而过。

夏之沫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瞬间的软化,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刚才的委屈瞬间化作了促狭的笑意。她晃着他的胳膊,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故意拖长了调子:“哦——原来我们许大主管,刚才是吃醋啦!”她看着他瞬间又绷紧的耳根,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哈哈哈,还挺好笑的!”

“说什么呢?”许庭深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耳根泛红,声音却低了下去,“才没有……我……”

“好啦好啦,知道你没有。”夏之沫见好就收,笑嘻嘻地挽住他的胳膊,将身体的重量倚靠过去,“走啦走啦,带你去吃好吃的!”

两人依偎的身影渐渐融入熙攘的街景,喧嚣似乎成了他们的背景音。然而,这份重归于好的甜蜜并未能持续到深夜。

直到华灯早已取代了晚霞,夏之沫才推开家门。客厅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壁灯,母亲坐在沙发上,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座沉默的冰山,投来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让室内的温度骤降。

“这么晚才回来!”夏母的声音冷硬,“见朋友了?”那“朋友”二字咬得极重,充满了讽刺。

“嗯。”夏之沫换了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哼!”夏母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你李阿姨刚才打电话来了!说你把周礼给拒了,还当着人家的面说自己有男朋友?夏之沫!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周礼那样的条件,家世、人品、前途,哪一样不是最好的?错过他,你打着灯笼也再遇不到了!”

“对啊,妈,”夏之沫毫不畏惧地迎上母亲愤怒的目光,语气异常坚定,“你也说了,错过就再也遇不到了。那许庭深对我来说,也是一样!错过了他,我这辈子就再也不会遇到了!”

“你!”夏母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手指颤抖地指着她,“你这是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翅膀硬了,会飞了,就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个家,离开我这个妈了?!”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夏之沫放软了语气,试图安抚,“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你,加倍对你好。现在交通这么发达,高铁飞机多方便,我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怎么会离开你呢?”

“不管你怎么说!”夏母斩钉截铁,眼神里是毫不妥协的固执,“我就是不同意你跟那个许庭深在一起!他有什么?他能给你什么安稳日子?你跟着他只会吃苦!”

“妈!”夏之沫也提高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其他任何事,我都听你的,都可以商量。唯独这件事,不行!”她边说边走到饭桌旁坐下,试图缓和气氛,“你吃饭了吗?要不……”

话音未落,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感猛地从胃里翻涌上来,她脸色一变,连忙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的干呕:“呃……”

“怎么了?”夏母皱紧眉头。

“没……没事,”夏之沫强压下不适,然而,第二波更强烈的恶心感汹涌而至,她再也忍不住,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捂着嘴踉踉跄跄地冲向卫生间,趴在洗手池边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都呛了出来。

夏母紧跟着冲进卫生间,站在门口,看着女儿难受的样子,脸上的怒气渐渐被一种惊疑不定取代。她沉默了几秒,眼神变得锐利而复杂,声音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几乎让人心惊的冷静:“沫沫,妈问你……”

夏之沫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拼命拍打着脸颊,试图驱散那股眩晕和恶心,闻言动作一顿。

“你跟那个许庭深……”夏母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敲在夏之沫紧绷的神经上,“有没有……睡在一起过?”

水流哗哗作响,狭小的卫生间里只剩下这单调的声音。夏之沫僵在洗手池前,肩膀微微颤抖,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这沉默本身,就是最清晰的答案。

夏母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她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而绝望:“那就是有了?!什么时候的事?!上个月周末你说出去玩……是不是就是去找他了?!你……你……”她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哽咽,“作孽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夏之沫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不敢确定,但母亲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这段时间身体微妙变化的记忆闸门——迟到的生理期、莫名的疲惫、还有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孕吐……恐惧和一种奇异的预感交织着攥紧了她的心脏。

“妈……可能……可能就是吃坏东西了,”她转过身,脸色苍白如纸,声音虚弱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我……我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就知道了。”

夏母死死盯着女儿,眼神里有愤怒,有失望,更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慌。她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的叹息:“但愿……但愿只是这样吧!”她没再看夏之沫一眼,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和绝望,脚步虚浮地转身离开了卫生间门口,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佝偻。

那晚,夏之沫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月光冰冷地洒在地板上。而客厅里,夏母枯坐了一整夜,黑暗中只有楼下路灯透进来的微弱光芒,映照着她眼中翻滚的痛苦往事——当年她如何不顾父母反对,执意嫁给一贫如洗却满怀抱负的夏父;如何拿出父母偷偷塞给她的、本打算做她私房钱的“嫁妆”给他做生意;如何在生意惨败、负债累累后,看着那个曾经信誓旦旦的男人日渐消沉,她独自带着年幼的夏之沫,在白眼和辛酸中挣扎求生……那些刻骨铭心的苦楚和绝望,此刻像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她绝不能让女儿重蹈覆辙!

第二天,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夏之沫坐在走廊冰冷的塑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夏母坐在她旁边,脸色铁青,嘴唇紧抿,目光空洞地盯着对面墙上的宣传画,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夏之沫!”护士的喊声像一道惊雷。

夏之沫猛地站起来,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进了诊室。夏母也立刻起身,紧随其后。

诊室里,戴着眼镜的中年女医生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结果,语气平静无波:“夏之沫是吧?检查结果出来了。”

“医生,我……我这是怎么了?肠胃炎吗?”夏之沫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瞥了一眼她身后脸色紧绷的夏母,公事公办地说:“什么肠胃炎?你这是怀孕了,孕酮和HCG数值都很好。回去注意补充叶酸,按时来产检。”

“怀孕?!”两个字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夏之沫头上。她瞬间呆滞,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的悸动同时席卷了她。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竟然有了一个生命?她和庭深的孩子?惊愕过后,一丝隐秘的、带着点甜蜜的喜悦悄然滋生。

夏女的反应则截然相反。医生的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她的心脏。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脸色由铁青转为死灰。

夏之沫拿着那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报告单,脚步虚浮地走出诊室。夏母立刻上前,一把夺过单子。她的目光死死钉在“宫内早孕,约6周+”那几个冰冷的铅字上,捏着纸张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微微颤抖。她仿佛被那行字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语言,只是死死地盯着,周遭的喧嚣瞬间离她远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白。

“……真怀上了……”良久,她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破碎的低语,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她没有再看女儿,也没有再咆哮,只是沉默地、僵硬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朝着医院大门走去。那背影,写满了绝望和无助。

回到那个曾经温馨此刻却冰冷压抑的家,夏母没有像往常一样张罗午饭,也没有再指责。她径直走到客厅的旧沙发前,像一尊石雕般坐了下去,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巨大的打击和深沉的绝望笼罩着她,仿佛天真的塌了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女儿未婚先孕,对象还是那个她坚决反对、认为毫无前途的穷小子……这几乎是她噩梦的翻版!

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夏之沫强忍着复杂的心绪,简单地做了两碗面条。她端着碗出来,看到母亲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轻声唤道:“妈,过来吃饭吧。”

夏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那双曾经明亮锐利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看向夏之沫的目光里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种令人心碎的悲凉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

“沫沫……”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听妈的话……这孩子……不能留。去打掉吧。”

夏之沫如遭雷击,手里的碗差点没端稳:“妈?!你说什么?!”

夏母的眼神空洞而坚定:“你还年轻,有大好的前程。周礼那样的才是你的归宿。许庭深……他负担不起一个家,更负担不起一个孩子!你跟着他,只会重复妈的老路,吃一辈子苦!沫沫,你值得更好的生活,别被一时的感情冲昏了头脑!打掉它,一切还来得及!”

“不行!”夏之沫猛地放下碗,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激烈反抗和一种母性的本能保护欲,“绝对不行!这是一个生命!是我的孩子!怎么能说打掉就打掉?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巨大的震惊和愤怒让她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我残忍?”夏母像是被刺痛了最深的伤疤,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变调,“我是为你好!我是不想看你跳进火坑!不想看你像我一样,年纪轻轻就吃苦,一个人拉扯孩子,看尽世态炎凉!那种苦,那种绝望,你根本想象不到!”她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仿佛要将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都打碎。

“我的路我自己走!庭深不是爸爸!我们也不会重复你的悲剧!”夏之沫哭喊着,无法理解母亲为何如此决绝地要扼杀这个刚刚萌芽的生命。

“你懂什么?!”夏母厉声打断她,眼泪终于决堤,“你根本不懂!等你懂了就晚了!晚了!”母女俩激烈的争吵在狭小的客厅里回荡。

“我不打!我死也不打!”夏之沫看着母亲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恐惧,心痛如绞,但腹中那个微小的存在让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她无法再面对母亲那绝望的眼神和冰冷的命令,猛地转身,冲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巨响,将门死死反锁!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终于忍不住,将脸深深埋进膝盖,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绝望地蔓延开来。

门外,夏母听着门内传来的压抑哭声,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颓然跌坐回沙发里。她抬起颤抖的手捂住脸,滚烫的泪水从指缝中汹涌而出,无声地浸湿了掌心。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将她越缠越紧。女儿的哭声和当年自己独自在产房外无助等待的记忆重叠在一起,撕扯着她的心。她该怎么办?谁能告诉她,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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