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在飞机上，我睡了几日以来最安稳的一个觉。
梦里，我又回到了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
那时我高考结束，待在家里看书。
突然，窗外传来呼喊我名字的声音，是我同班的一个男生。
我跑下楼去，看到他从身后拿出一大捧花，手忙脚乱地塞到我怀里。
他涨红着脸，嘴巴张张合合许久，终于鼓足勇气说开口。
“季云禾，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我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惊愕过后，开口拒绝了他。
但那天晚上，季临川踏进了我的房间，逼着我坦白了自己对他的喜欢。
是的，在这十多年的朝夕相处中，我喜欢上了季临川。
我觉得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是龌龊的，肮脏的，所以我小心翼翼地藏好这腌臜的心思。
可我全然不知，即便是竭力隐藏，青春期少女的爱慕也会透过眼神不小心流露出来。
他早就看透了我。
于是那晚，他以一个强硬的姿态闯进我的少女心事里，霸道地将我内心的所有心思掀开亮了出来。
那一刻，我又羞又愧，无地自容。
他知道我是个喜欢哥哥的变态了，会不会厌恶我，嫌弃我，甚至抛弃我？
恐惧，担忧，羞愧，痛苦……各种情绪撕扯着我，那一瞬间我想死的心思都有了。
可是，下一秒，他却轻轻吻住了我颤抖的唇瓣。
他告诉我，他也是喜欢我的。
他说他看到那个男生对我告白的那一刻，他几乎要被嫉妒撕碎了。
他说一想到我会和别人牵手，拥抱，亲吻……他都要疯掉了。
他想我永远在他身边，被他疼惜着，保护着，爱着，做他的小女孩。
……
后来，他的吻逐渐加深，灼烫的气息和游离的双手，引领着我逐渐进入迷离之境。
我觉得从那一刻开始，我便进入了一个梦。
一个绮丽的，虚幻的，流光溢彩的，如同泡沫般的梦。
我虔诚地祈祷这个梦能永远做下去。
即便代价是无法获得世人的认同，无法拥有一段阳光下的恋爱，也无法进入一段正常的婚姻。
但只要能永远和哥哥生活在一起就好了，我们是家人，永远在一起的家人。
所以，我拒绝了亲生父母接我回家的提议，因为如果回家，一切都要拿到阳光下晾晒。
我不要，我就要永远这样阴湿的，卑鄙的，卑微的将这个幻梦做下去。
可在医院办公室门外偷听到那一席话后，我才意识到，那一切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对于季临川来说，他对这个梦没有期待，也从不被这个梦困住。
他有别的爱人，他和她相爱、纠缠、拉扯，热烈得很。
甚至说，是他主动的，卑劣的，将我拉入了这个梦境，利用我和别人打情骂俏，玩弄我的肉体和感情……
飞机一个颠簸，将我从梦中惊醒。
我不自觉摸摸脸颊，上面已经挂满了泪珠。
此刻，舷窗外，层云叠嶂，云海翻滚，却挡不住太阳徐徐升起，光芒万丈。
我擦掉眼泪。
我想，我也是时候梦醒了。
将那些腐烂的往事抛在身后，晒一晒太阳，迎接我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