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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峰猛地抬起头,眼神里不再是恐惧,而是被拆穿的阴鸷和狠毒。
“丁谕,你发什么疯?”
他站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试图重新掌控局面。
“你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我刚刚在滨海路抢险,差点被浪卷走,你现在跟我闹这个?”
他真该去当演员。
“是吗?”
我轻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屏幕上,是他和那个女孩在海边相拥的照片,背景是滔天的巨浪。
他笑得温柔,眼里尽是痴迷。
“这个被浪卷走的姿势,还挺别致的。”
巫峰的脸色,一寸寸变得铁青。
他死死盯着我的手机,像是要把它盯穿。
“你跟踪我?”
“不巧,路过而已。”
我收起手机,环视着这个被我亲手打造成的“安全屋”。
“巫峰,我们离婚吧。”
“不可能!”
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丁谕,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求我娶你的!”
“你说你无父无母,是个孤儿,除了我一无所有!”
“现在翅膀硬了,想飞了?”
我疼得皱起了眉,却没有挣扎。
是啊,当初为了让他那可怜的、扭曲的自尊心得到满足,我确实说自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我以为那是爱,是迁就。
现在才知道,那是给他递了一把伤害我的刀。
“我一无所有,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把我推下楼梯,害死我们的孩子?”
我抬起眼,一字一句地问。
提到那个孩子,巫峰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但很快又变得理直气壮。
“那是个意外!”
“医生说了,我有风雨恐惧症,那是应激反应!我不是故意的!”
“我道过歉了,也补偿你了,你还想怎么样?揪着不放有意思吗?”
有意思。
怎么会没意思呢。
我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忽然觉得,我和他争论这些,就像在和一头猪解释什么是微积分。
纯属浪费时间。
“你说的对。”
我点点头,语气平静得可怕。
“是我无理取闹了。”
巫峰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服软”了。
他松开我的手,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你能想通就好。”
他伸手想摸我的脸,语气又变得温柔起来。
“乖,把隔音板装回去,外面风大,别吓到你了。”
“好。”
我顺从地点头,在他转身去扶那块沉重的隔音板时,我悄悄按下了手机的录音键。
然后,我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了最残忍的话。
“巫峰,你记不记得,我们的孩子掉下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小小的,一团血肉模糊。”
“医生说,是个男孩,如果足月,眉眼应该很像你。”
巫峰的身体僵住了。
“闭嘴!”
巫峰猛地转过身,一巴掌扇了过来。
我没有躲。
火辣辣的疼痛在脸颊上炸开,伴随着耳边嗡嗡的鸣响。
这是他第二次打我。
第一次,是为了那个不存在的病。
第二次,是为了那个被他杀死的孩子。
“丁谕,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他双目赤红。
“我说了那是意外!你非要戳我心窝子是不是!”
我捂着脸,笑了。
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来,滚烫。
“是啊,我有病。”
“我最大的病,就是嫁给了你。”
我笑得喘不过气,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巫峰大概是被我这副疯癫的样子吓到了,一时竟没再动手。
第二天,我顶着脸上的巴掌印去了公司。
同事们看见了,都欲言又止。
只有我的助理小米,偷偷把我拉到一边,小声问:“谕姐,你……你和巫老师又吵架了?”
巫峰在一所大学当建筑学副教授,外人眼里,他温文尔雅,前途无量。
没人知道他在家是什么样子。
我摇摇头:“没事。”
我不想把家里的丑事到处说。
但我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
下午,一个陌生的号码给我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靠在巫峰怀里,笑靥如花。
她叫林婕妤,是巫峰最得意的学生。
也是昨晚,在台风里和他相拥的那个女孩。
照片下面附着一行字:
【丁老师,巫老师说你是个无趣的女人,像一潭死水。他说和你在一起,连呼吸都是错的。】
我看着那行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我无法呼吸。
紧接着,第二条信息来了。
【哦对了,他还说,你那个密不透风的家,像个棺材。】
【他说他每次回去,都感觉自己躺在棺材里,身边还躺着一具尸体。】
我死死地捏着手机,指节泛白。
原来,我精心为他打造的“安全屋”,在他眼里,是棺材。
而我,是尸体。
傍晚,我没有回家,而是约了私家侦探。
我要查巫峰,查林婕妤,查这五年来,所有我被蒙在鼓里的事情。
我坐在咖啡馆里,看着窗外华灯初上,心里一片冰冷。
一个小时后,巫峰的电话打来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甚至带着一丝恐慌。
“宝宝,你在哪儿?怎么还不回家?”
“我把隔音板都装好了,家里很安全,一点风都听不见了。”
“你快回来好不好?我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乌鸡汤。”
我听着他虚伪的表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巫峰。”
我打断他。
“林婕妤给你发消息了吗?”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