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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杨光辉推着杨建业的轮椅穿过葡萄架时,竹影在青砖地上晃出细碎的斑驳。他爹杨建业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敲着轮椅扶手,那是年轻时指挥球队防守的习惯——当年在省体校的球馆里,这双手敲三下战术板,就意味着要启动全场紧逼……

“爸,慢点晃,当心手麻。”杨光辉把轮椅停在石榴树下,刚要转身去扶后面的人,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刹车声。杨辉推着杨健军的轮椅冲过来,轮椅轱辘碾过石子路,带起的小石子弹在石榴树干上,“嗒”地一声轻响。

“老杨!你看那是不是赫勇?”杨健军的声音比年轻时哑了些,却还带着当年在球场边吼战术的穿透力。他前倾着身子,手指死死攥住轮椅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抓住了快从指尖溜走的时光。

杨建业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悦和园东角的紫藤架下,一个穿深蓝色运动服的男人正坐在石凳上,背对着他们,手里捏着个篮球,手指一下下摩挲着球面。那背影不算挺拔,肩膀有点习惯性地向内收,可当他抬手抹额头汗水时,右臂上那道月牙形的疤在夕阳下亮了一下——那是当年省运会决赛时,为了救一个快出界的球,撞在看台台阶上留下的。

“是他。”

杨建业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他抬起手,想挥一下又放了下去,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杨光辉的手背,“推我过去。”

赫勇正低头数着篮球上的纹路,听见轮椅轱辘声时没回头——悦和园里轮椅多,他早习惯了这种声音。直到一个带着点颤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当年教你的‘三步上篮假动作’,还没忘吧?”

赫勇捏着篮球的手指猛地一紧,球差点从手里滑出去。他像被施了定身咒,僵了足足有五秒,才缓缓转过身。

紫藤花落在他的肩膀上,也落在对面两个老人的轮椅上。杨建业鬓角的白比记忆里多了大半,可眼睛还是那么亮,像藏着两盏球场边的探照灯;杨健军的背更驼了些,但嘴角那道因为总吼队员而留下的纹路,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杨教练……杨指导……”

赫勇的声音卡了壳,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他想站起来,膝盖刚一用力,就想起自己现在的情况,动作猛地顿住,脸上瞬间涌上一层红,“我……”

“坐着吧……”

杨健军笑着摆摆手,声音里的严厉全化成了软的:“你杨叔的腰去年刚做了手术,现在也只能坐着跟你说话,咱仨算扯平了。”

杨光辉和杨辉很有默契地退到紫藤架外,把空间留给这三个被时光困住又重新遇见的人。杨建业被推到赫勇对面的石凳旁,他伸出手,碰了碰赫勇手里的篮球:“这球不行,气太足,拍起来震手——你以前就不爱用硬球,说影响手感。”

赫勇的眼眶突然热了。他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听过这种带着细节的惦记了。自从坐上轮椅,身边人要么小心翼翼绕开“篮球”两个字,要么就用同情的语气说“过去的事别想了”,没人记得他当年对篮球有多挑剔,连球的气压都要按自己的手感调。

“您还记得……”他低下头,下巴抵着篮球,声音闷闷的。

“怎么不记得?”杨健军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点当年的“凶”,又藏着心疼,“你是我带过的队员里最犟的一个——崴了脚说没事,打着封闭上场;胳膊缝了五针,第二天就敢扣篮。那时候我总骂你不爱惜自己,现在才知道,你是把球看得比命重。”

赫勇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他抬起头,夕阳正好落在杨健军鬓角的白发上,像镀了层金。

“杨指导,当年……”他

想说点什么,比如当年突然倒下时的不甘,比如这些年在轮椅上的挣扎,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一句,“对不起,没给您拿个全国冠军回来。”

杨建业突然笑了,那笑声里带着点欣慰,又有点无奈:“傻小子,我们俩当年最得意的,从来不是你能拿多少冠军。是你十七岁那年,在省体校的澡堂里,跟一个嘲笑队友腿有残疾的替补队员打架——你说‘打球靠的是手和脑子,不是腿’。那时候我就知道,这孩子心里亮堂。”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赫勇的膝盖:“现在也是。”

赫勇的眼泪终于没忍住,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篮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赶紧用手背擦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您见笑了。”

“哭什么?”杨健军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递给他,那手帕还是印着市体校标志的老款。

“当年他在球场上摔得多狠都不哭,现在跟我们俩老头子面前,掉几滴眼泪怎么了?”

杨建业笑着说。

四个人坐在紫藤架下,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被时光浸泡过的画。杨辉和杨光辉远远看着,没过去打扰——有些重逢,需要留给当事人慢慢发酵。杨辉掏出手机,给赫铭发了条消息:“你叔在紫藤架这儿,状态不错,带了俩‘大惊喜’。”

赫铭收到消息时,正坐在冷冰霜的诊室里发呆。冷冰霜刚给他做完腿部神经检查,手里拿着记录板,眉头微微皱着:“肌电反应比上周好点,但你好像没怎么配合?是不是心里还在打鼓?”

赫铭摇摇头,又点点头。他看着窗外,刚才路过的护士说大家都去体检了,只有他被“落下”了。他知道这是悦和园的好意,怕他多想,可心里还是有点空落落的,像被排除在外的小孩。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点开杨辉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回,冷冰霜就端着杯温水走过来,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别瞎琢磨了,给你透个底——这次集体体检,是刘丽师姐提的建议,她说最近大家练康复都挺拼的,得看看身体底子能不能跟上。本来想喊你一起,婉晴说‘赫铭那心思细得像筛子,肯定以为是专门为他安排的’,非让我留你下来‘单独观察’。”

她笑了笑,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其实是想让你放松点,别总紧绷着。”

赫铭愣了一下,心里那点空落落的感觉突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那……”他犹豫了一下:“他们都检查得怎么样?”

“都挺好,”

冷冰霜拿起记录板,在上面划了两下:“樾檑的骨密度上来了,士光的血压稳了,就连总说自己失眠的张阿姨,睡眠监测都合格了。”

她话锋一转,看向赫铭:“所以,明天安排你叔叔赫勇体检,还要带上你爸妈,你要不要搭个车?”

赫铭看着窗外,夕阳正慢慢沉下去,把天空染成了温柔的橘粉色。他想起刚才在走廊里,听见胡明佳跟苏婉晴说“赫勇今天下午跟雷士光他们投了会儿篮,虽然就投了三个,都没进,但没摔”。

“去。”

他抬起头,对冷冰霜笑了笑,那笑容比刚才放松多了,“明天我跟我叔一起去。”

冷冰霜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嘛。对了,刚才看到杨辉和杨光辉的父亲,以前好像是体校的教练?”

“嗯,可能是我叔当年的教练。”赫铭说。

“那可太巧了,”冷冰霜收拾着器械:“刚才看了眼紫藤架,见他们仨坐那儿聊天,那股亲热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兄弟呢。去吧,过去打个招呼,别总一个人憋着。”

“呵呵呵呵呵……”

林晚禾扶着赫铭的母亲从诊室门口路过,正呵呵呵的笑。

“明天我们回了!”

听到母亲的话,赫铭心里一紧。

紧跟着听到林晚禾撒娇的说:“不嘛,再住几天!”

“不住了,家里还有花窖……”

不知道林晚禾小声嘀咕了什么,只听到赫铭的母亲呵呵笑着说:“那感情好,在哪里呀?”

又不知道林晚禾小声说了什么,只听到赫铭的母亲说:“快带我去看看!”

只听老李的脚门儿吱呀一声,外边再就没有声音了。

“看来晚禾跟赫妈妈处的不错?”

赫铭点了点头:“我们家那里适合养多肉,我爸把一整窖的花卖掉了,说要给我讨老婆。

没想到那女人因为我多看了一眼邻居,说我花心,转身跟别人结了婚。

我赌着气出来,没想到,怕是回不去了……”

“那就是她变了心……”

冷冰霜小心翼翼的看着赫铭的脸说着。

赫铭点了点头,扭头看向紫藤架。

园子里突然传来一片惊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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