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代号“水鬼”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朝着萧天策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不快，皮鞋踩在湿滑的甲板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周围的喧嚣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
那些原本还在叫骂赌钱的走私犯们，全都闭上了嘴，站直了身体，目光里带着敬畏。
法庭之上，林母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她用胳膊碰了碰女儿。
“婉晴，你看那个男人，一看就是这群人里的头头。你瞧瞧萧天策那个样子，还在那儿装醉呢，等下有他好果子吃。”
林婉晴没有说话，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光幕，心中是一种快意。
她想，对，就是这样。
让他所有的伪装都被撕开，让这个所谓的“大哥”来好好教训他，让所有人都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她心里的想法，与全球直播间里的弹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最终BOSS登场了！这个气场，这个压迫感，绝对是条大鱼！】
【来了来了，卧底片最经典的一幕，身份甄别！我赌五毛，下一句台词绝对是‘兄弟，面生得很啊’！】
【前面的别剧透！让林家那两位女士自己猜，她们现在肯定觉得萧天策要挨揍了，笑死。】
【她们的认知水平，大概也就停留在街头混混打架的层次了，根本无法理解这种层面上的交锋。】
光幕之中，被称作“水鬼”的男人，已经走到了萧天策的面前。
他停下脚步，没有立刻说话。
他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块雪白的手帕，动作斯文地，轻轻擦了擦被海风吹到镜片上的水汽。
然后，他用那块手帕，嫌弃地掸了掸萧天策身边满是铁锈的栏杆，仿佛那上面有什么脏东西。
做完这一切，他才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
“兄弟，面生得很啊。”
萧天策抬起头，一双眼睛因为酒精而显得有些涣散。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在努力分辨他是谁。
他打了一个酒嗝，一股劣质酒精的气味弥漫开来。
“新来的。”
他的声音含混不清。
“混口饭吃。”
萧天策心中警惕。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从这个男人上船的那一刻起，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水鬼”的脸上依旧挂着斯文的笑，但那笑意完全没有抵达他的眼底。
他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在萧天策那身油腻的船员服上，在他胡子拉碴的脸上，在他那双看似迷离的眼睛里，一寸寸地扫过。
突然，“水鬼”问了一个和之前的话题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喜欢吃鱼吗？”
这个问题一出，法庭上的林婉晴和林母立刻找到了新的攻击点。
“听到了吗？”
林母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那股子兴奋劲儿谁都听得出来。
“黑话！这就是他们的黑话！钓鱼，吃鱼！他早就跟这些人是一丘之貉了！我就说他那次说去钓鱼是撒谎，你看，这不就对上了！”
林婉晴的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她感觉自己抓住了最关键的证据。
她对母亲点了点头，心中的想法几乎要脱口而出。
是的，他所谓的“钓鱼”，根本不是什么任务代号，他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在和这些走私“鱼”的罪犯打交道！他的谎言，甚至都懒得编得更圆满一些！
她觉得自己终于在智力上，在道德上，都彻底压倒了那个男人。
然而，她引以为傲的“发现”，在全球直播间里，却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来了！送命题来了！‘你喜欢吃鱼吗？’这他妈就是在问‘你是不是道上的人？’】
【我靠，我手心都出汗了，这比任何一部谍战电影都刺激！一个回答不好，下一秒就是沉尸大海！】
【林女士和她妈妈的表情也太精彩了，她们好像以为自己破案了，正在为自己的智商感到骄傲……】
【别骂了别骂了，给她们留点面子吧。她们怎么会懂，萧战神说的钓鱼，和罪犯口中的吃鱼，根本不是一个概念。一个是为了守护，一个是代表罪恶。】
【快看！萧战神要回答了！他要怎么说？】
光幕的画面中，面对“水鬼”那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质问，萧天策没有任何慌乱。
他仿佛完全没听懂那句话里隐藏的机锋。
他只是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打湿了本就油腻的衣襟。
“嗝……”
他发出了一个响亮的酒嗝。
他用手背抹了把嘴，醉眼惺忪地看着“水鬼”，脸上带着一丝被冒犯的傲慢。
他沉默了几秒钟。
这几秒钟，对于甲板上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无比漫长。
那些走私犯，大气都不敢出。
法庭上，林婉晴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萧天策的回答，她期待着他会说出更多“黑话”，来坐实他的罪名。
直播间里，亿万观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萧天策开口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醉意，却又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狂妄。
“喜欢。”
他只说了一个字。
“水鬼”的眼睛眯了起来。
萧天策看着他，像是没看到对方眼神中的危险，继续说了下去。
他的嘴角咧开，露出一口被酒精和烟草熏得有些发黄的牙齿。
“尤其喜欢吃鲨鱼。”
话音落下。
整个甲板，陷入了一片死寂。
风声，浪声，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些走私犯们，脸上的表情是震惊。
他们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醉醺醺的男人，仿佛不明白他怎么敢用这种语气和“水鬼”说话。
法庭之上，林婉晴愣住了。
她不懂。
鲨鱼？什么鲨鱼？这又是什么黑话？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从自己贫乏的犯罪知识里找到对应的解释。
林母在一旁小声嘀咕：“鲨鱼？难道是说……胃口很大？还是说……心很黑？”
而在全球直播间里，弹幕在沉寂了一秒钟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猛烈姿态，彻底爆发了！
【我操！！！！！！！！！！】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他居然敢这么回答！！！】
【我的天哪！‘喜欢吃鲨鱼’！他这是在说什么？他这是在告诉对方：我不仅是道上的人，我还是专门吃掉你们这些大鲨鱼的人！！！】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这是当着人家老大的面，告诉他‘我就是来抓你的’！这已经不是胆子大了，这是在用命在赌！】
【太狂了！太他妈帅了！这才是天狼！这才是我们龙国的守护神！面对最危险的敌人，他用最狂的姿态，正面宣战！】
【我终于明白任务代号为什么叫‘钓鱼’了！他要钓的，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鱼，而是深海里最凶狠的鲨鱼！而他自己，就是那个最顶级的猎手！】
观众们的情绪，被萧天策这句石破天惊的回答彻底点燃。
他们现在才真正理解了“钓鱼”这两个字背后，所蕴含的无边勇气和巨大风险。
光幕的画面中，“水鬼”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那副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萧天策，那眼神，不再是审视，而是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甲板上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水鬼”看着萧天策，看了很久。
然后，他突然笑了。
那是一种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有意思。”
他缓缓开口，一字一顿。
“真的，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