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听见我起身的动静，他将额头抵在门上，低声说：
“阿谣，我会娶你，会护着你，绝不再让你受一点伤。”
我坐在榻上，一动不动。
他的确，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正式出发那天，顾凛骑马跟在马车旁，隔着车帘。
“我送你。”
上京到宫内静安寺，足有百里。
他能送多远？
我始终没有开口，顾凛叹了口气：
“你的怨气，都冲我来吧。”
“别怪你姐姐。”
“她生来娇弱，受不得委屈……让你入宫，我代她向你赔罪。”
原来他还以为，马车里的人是苏青儿。
“日后若有机会，我会向陛下请旨，为你还俗。”
其实前世顾凛有过这样的机会，可那时他已与我成婚，又逢边关告急。
家国大义，永远排在他的儿女私情之前。
如今能两全其美，他更不会再为我费半点心思了。
直到静安寺的山门遥遥在望。
顾凛不得不勒马停步。
“青儿——”
再会了，顾凛。
等你回去，发现青儿成了你的新娘，想必会很高兴吧。
顾凛在原地站了很久。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辆马车的踪影。
天边的晚霞逐渐褪去，有孤雁哀鸣着飞过。
他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那日，和苏谣在梅林比剑的情景。
想起她说，如果那是他们此生最后一场比试……
顾凛下意识按住胸口，心脏传来陌生的紧缩感，他分不清这究竟是源于何种情绪。
一定是因为苏青儿的离开。
顾凛深吸一口气，调转马头，往回走。
对于青儿入空门这件事。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可又能怎么办？
他和苏谣的婚约是母亲临终定下的，他不能悔婚，这是他欠她的。
回到上京时，天已经全黑了。
顾凛在张灯结彩的苏府门前驻足。
手里攥着一支他亲手雕的木簪。
他知道苏谣还没有原谅自己。
是他害了她的嫁妆布料。
只能拿这个赔罪。
“顾将军。”
苏府的管家注意到顾凛在门外徘徊。
笑呵呵地上前拦住他。
“按规矩，成婚前一日新人是不能见面的，您就别心急了。”
顾凛抬头看着苏府满目的红绸。
是啊，他们要成婚了。
未来还有一辈子。
他会用余生，来弥补这段时日对苏谣的亏欠。
次日大婚，上京百姓将苏府围得水泄不通，四处都透着喜气。
唯独顾凛一身喜服，面无表情。
拜堂，入洞房。
他握紧手里的木簪，有些犹豫。
也不知苏谣会不会喜欢。
换做从前，顾凛从不会有这种顾虑。
因为他送的东西，苏谣从没有不喜欢的。
永远都会用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弯着眼角看他。
哪怕送的只是一朵不值钱的野花。
她也宝贝得不得了。
想到昨夜那场大火，烧掉了苏谣所有的念想。
还有，她手上的伤……
顾凛皱眉看向床榻上女人的左手，掀开她的盖头：
“还疼吗，阿谣——”
话音未落，顾凛的瞳孔猛地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