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璟对她那句带刺的“女朋友查岗”置若罔闻。
他将湿透的衬衫下摆从西裤里抽出来。
“继续画。”
他丢下三个字，重新坐回设计台前，再次变成了那个冷静自持的谢教授。
简星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她最恨他这副样子。
“谢教授，麻烦让一下，你挡着我的图了。”
谢闻璟放下电话，侧身让开了位置。
简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起笔，开始专心致志地画图。
既然是工作，那就好好工作。其他的，她一概不想。
工作室里只剩下两人敲击键盘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
简星的胃开始隐隐作痛。
早上因为赶课没吃早餐，中午也只是随便在食堂对付了一下，现在胃里空空如也，像有一团火在烧。
但她倔强地咬着牙，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她只想尽快画完今天的草图，然后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一丝脆弱。
“这里的比例不对。”谢闻璟忽然开口。
简星头也没抬：“哪里？”
“柱子的间距。按照这个尺寸，会影响整体的承重。”
简星看了一眼自己的图纸，确实有问题。她拿起橡皮，开始修改。
“还有这个转角的处理，太生硬了。”
“知道了。”
两人的对话简短得像在念电报，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又过了一个小时。
胃里的绞痛越来越密集，简星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嘴唇也渐渐失去了血色。
她画图的动作慢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有些不稳。
“啪嗒。”
对面传来一声轻响。
谢闻璟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外套，径直朝门口走去。
门被打开，又被轻轻关上。
简星愣了一下，然后苦笑。
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她心里又气又委屈。
她以为他是被自己恶劣的态度惹烦了，就这么走了。
空荡荡的工作室里，胃疼得更加厉害。
简星放下笔，抱着肚子蜷缩在沙发上，眼眶发热。
看吧，男人就是这样。
新鲜感一过，连多待一秒都嫌烦。
刚才还在那里装什么深情，现在不就露出真面目了？
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要想那么多。
痛就痛吧，反正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痛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工作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工作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简星猛地睁开眼睛。
谢闻璟提着一个保温桶回来了。
他换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着同色系的大衣，湿透的白衬衫不见了踪影。
他将东西放在茶几上，打开盖子。
一股无比熟悉的、浓郁的米粥香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旁边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
那味道……
简星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那是城南那家开了二十多年的潮汕砂锅粥。
店面又小又破，位置偏得要命，但用料新鲜，火候地道。
大学时，她只要熬夜赶图或是生理期胃不舒服，就会馋那一口。
那时候的谢闻璟，还只是个穷学生，没有车，每次都会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再走上很长一段路，就为了给她买一碗热腾腾的海鲜粥。
那些被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的日夜，一下子涌上来。
“烫，你吹吹。”她坐在谢闻璟怀里，娇气地撅着嘴。
他便真的拿起勺子，一勺一勺，耐心地吹凉了再喂到她嘴边。
夏夜的风，图书馆的光，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和那碗粥的鲜甜，构成了她整个青春里最安稳的记忆。
后来分手后，她再也没有去过那家店。
因为一想起那里，就会想起他。
可是现在，这熟悉的味道，这熟悉的搭配，一模一样。
简星看着那碗粥和几样小菜，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连她最爱的小菜搭配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吸了吸鼻子，嘴硬道：“怎么？一碗粥就想收买我啊？”
她的声音带着鼻音，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
“谢教授，这可不够。”
谢闻璟没有理会她的挑衅。
他只是把勺子和一盒胃药放到她面前，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先吃饭，你的胃不好。”
这种不解释、只做事的温柔，比花言巧语更具杀伤力。
简星盯着那碗粥，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拒绝，想说自己不饿，想维持自己最后的倔强。
但胃疼得实在厉害，而那粥的香味又太诱人。
最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根本拒绝不了他的好意。
就像五年前一样。
简星默默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
还是那个味道。
鲜美的海鲜汤底，软糯的米粒，恰到好处的咸淡。
胃里瞬间暖了起来，疼痛也缓解了不少。
她一口一口地喝着粥。
谢闻璟在她对面坐下，也没有继续工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吃饭。
两人难得地没有争吵，安静的氛围让过往的回忆不断翻涌。
那时候的他们，是那么的默契，那么的相爱。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勺子。
“谢谢。”她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