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月的时光,在新一团驻地日复一日的“往死里练”和“好心人”持续不断的“慷慨解囊”中悄然流逝。
驻地仓库早已不堪重负。
崭新的军装被褥堆叠如山,药品箱更是占据了物资库最干燥安全的角落。
张岩看着系统面板上那亮着却暂时无法点选的“军装/被褥+200”和“奎宁药丸/磺胺粉+200”选项,只能无奈地暂时搁置。
毕竟,空间有限,当务之急是保障弹药和食物的持续供应。子弹、炮弹、手雷、地雷、白面、猪肉、大米、蔬菜……这些维系战斗力和生存的根本,依旧雷打不动地,在无数个寂静的午夜之后,准时装填着军械库和炊事班仓库。
充足的弹药让训练强度达到了极致。
靶场上,枪声如同爆豆,新兵蛋子也能在百米开外打出像模像样的散布;
炮排那边,王承柱更是成了李云龙的心头宝,三门迫击炮被他玩得出神入化,首发命中率高的吓人,急速射更是打得又狠又准;
负重越野的山路上,战士们背着沉甸甸的装备,跑得脚下生风,新棉袄的肩部都被磨得发亮,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锋利逼人。
两个多月来,李云龙带着新一团打了多次伏击,魔鬼式的训练,充足的弹药,人员伤亡减到了最小,缴获也颇为可观。
如今的新一团,家底也是更厚了。
迫击炮三门,掷弹筒十具,重机枪三挺,歪把子八挺,三八大盖若干,汉阳造和老套筒几乎都回归军械库了。
弹药更是充足,整个军械库,除了下脚地儿,都被弹药堆满了,迫击炮弹,专用榴弹,重机枪弹,六五弹,七九弹,手榴弹,地雷,那是应有尽有。
1940年2月7日,农历大年三十。
天空作美,一轮冬阳高挂,洒下难得一见的暖意。
新一团驻地中央那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前所未有的热闹。
一张张破旧的方桌、条凳,甚至卸下来的门板,都被战士们七手八脚地搬了出来,拼凑在一起,形成了几条蜿蜒的“长龙”。
虽然简陋,却透着一股子难得的喜庆。
炊事班的灶火,从凌晨就没熄过。
此刻,更是火力全开,十几口巨大的行军锅蒸汽腾腾,浓郁的香气霸道地笼罩了整个驻地。
“开饭喽——!”
张岩站在临时搭建的土灶台前,用铁勺敲着锅沿,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吹响了欢乐的集结号!
早已按捺不住的战士们,按照连排班组,呼啦啦地涌向各自分配好的桌子,脸上洋溢着过年的兴奋。
他们穿着干干净净的灰色新棉军装,脚上是厚实的新棉鞋,一个个精神抖擞,红光满面,与两个月前面黄肌瘦判若两人。
“上菜咯!”全团炊事班成员端着巨大的粗瓷盆,海碗,在桌子间穿梭。
菜,丰盛得让许多老兵都眼眶发热:
脸盆大的红烧肉,油亮酱红,肥瘦相间,颤巍巍地冒着热气,浓郁的肉香直往鼻子里钻!
清炖整鸡,几只肥硕的老母鸡(张岩用猪肉跟老乡换的)炖得骨酥肉烂,金黄的汤面上飘着点点油花和翠绿的葱花。
猪肉白菜炖粉条,大块带皮的五花肉,吸饱了汤汁的白菜和粉条,热气腾腾,分量十足!
油渣炒萝卜丝,用熬猪油剩下的香脆油渣炒的,萝卜丝水灵爽脆,带着独特的油香。
醋溜土豆丝,刀工均匀,酸香开胃。
最后,是一大桶热气腾腾、雪白暄软的白面馒头,还有一桶颗粒分明、散发着诱人米香的白米饭!
六菜一汤,有肉有菜,有干有稀。
这规格,别说在艰苦卓绝的敌后根据地,就是放在往年太平光景的家乡,也绝对是顶好的年夜饭了!
“我的老天爷,这真是过年了啊。”
“这么多肉,还有鸡,”
“白米饭,白馒头!”
“班长,这得费了多少‘好心人’的东西啊……”有老兵看着满桌的硬菜,感动得声音哽咽。
李云龙端着那个标志性的缺口大海碗,碗里堆满了冒尖的饭菜。
他没有坐在主位,而是跟一营的战士们挤在一张长条凳上。
他脸上带着纯粹的畅快笑容,看着战士们狼吞虎咽,听着他们满足的赞叹和嬉笑,感受着这难得的热闹。
“吃,都给老子放开肚皮吃!”李云龙用筷子敲了敲碗边,声音洪亮,“今天过年,管够。谁他娘的给老子剩下,就是看不起咱们‘好心人’,就是看不起咱们炊事班张班长的好手艺!”
“哈哈哈!团长说得对!吃!”战士们哄堂大笑,气氛更加热烈。
张岩也端着一碗饭菜,坐在炊事班那桌。
他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看着战士们脸上真挚的笑容,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咀嚼声和满足的叹息,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这两个多月的“物资搬运工”,值了!
“柱子,别光顾着啃鸡腿!”李云龙忽然冲着炮排那桌吼了一嗓子,
“你小子,炮打得是越来越准了,来,陪老子喝一口!”
他变戏法似的从桌子底下摸出一个小陶罐,里面是老乡家换来的地瓜烧。
王承柱黝黑的脸上顿时涨得通红,激动地站起来,端起自己的水碗(里面也倒上了点酒):“团长,我敬您,也敬‘好心人’,要不是那些炮弹管够,俺也练不出这手艺!”
“说得好!”李云龙哈哈大笑,仰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地瓜烧,哈出一口白气,
“敬‘好心人’,也敬咱们柱子,下次打鬼子炮楼,你小子得给老子首发命中,打歪了,老子把你当炮弹塞进去!”
“保证完成任务!”王承柱挺起胸膛,吼得震天响。
气氛被推向了高潮。张大彪、孙建华等干部也纷纷起身,向团长敬酒,向“好心人”致意。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素的感谢和最直白的誓言——多杀鬼子!
酒过三巡(虽然酒少得可怜),菜过五味。
阳光暖暖地晒在每个人身上,驱散了冬日的寒意,也照得心里暖烘烘的。
李云龙放下碗筷,抹了把嘴,站起身。
喧闹的场面渐渐安静下来,所有战士的目光都投向他们的团长。
李云龙环视着这一张张年轻或沧桑,却同样充满希望和力量的面孔,看着他们身上厚实的棉衣,看着远处阳光下闪着寒光的炮管和擦得锃亮的步枪。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饭菜香和淡淡酒气的空气,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豪迈:
“弟兄们!”
“今天是年三十!咱们在这山沟沟里,能围在一起,吃上这么一顿饱饭,穿上这么暖和的衣裳,手里头攥着能打死小鬼子的家伙什,不容易!”
“这得感谢谁?感谢咱们的爹娘,感谢咱们的乡亲,更要感谢那雪中送炭、不留名姓的‘好心人’!”
“这份情,咱们新一团,记在骨头里!记在心上!”
“但是!”李云龙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扫过全场,
“咱们不能光记着吃,光记着穿!咱们得想想,这好日子,是怎么来的?”
“是咱们的爹娘,咱们的乡亲,在鬼子的刺刀下,勒紧裤腰带省出来的!是那些‘好心人’,冒着天大的风险,给咱们送来的!”
“咱们穿上这新棉袄,端起这碗肉,摸到那崭新的子弹炮弹,肩膀上,就扛着责任,扛着血债!”
“开春了!”李云龙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直指苍穹,“小鬼子欠咱们的血债,该还了!”
“吃饱了这顿年夜饭!养足了精神!磨快了刀枪!”
“等老子号令一下!”
李云龙猛地抽出腰间的驳壳枪,指向天空,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向鬼子复仇的咆哮:
“给老子——杀!!!”
“杀——!!!”
“杀——!!!”
“杀——!!!”
震天的怒吼,瞬间爆发,冲散了冬日的寒气,直冲云霄!
所有的憋屈,所有的苦难,所有的感激,都化作了这简简单单却蕴含着滔天杀意的一个字!
战士们双目赤红,挥舞着拳头,碗筷敲击着桌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那冲天的杀气,让阳光都仿佛为之一暗!
张岩看着这沸腾的一幕,看着李云龙那战神般挺立的身影,胸中也是热血激荡。
这把被“好心人”喂饱了,磨利了的尖刀,已经迫不及待要饮血了!
李云龙缓缓放下枪,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他重新坐下,端起碗,夹起一大块油亮的红烧肉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着,像是在咀嚼着对敌人的仇恨。
阳光洒满驻地,欢声笑语与冲天的杀气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新一团的除夕,一顿来之不易的“神仙饭”,一场战前的誓师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