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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午时,摄政王主院膳厅。

紫檀嵌螺钿八仙桌光可鉴人,三十六道御膳铺陈其上,是无声的尊贵与奢靡。

燕窝鸡丝羹在白玉碗中氤氲着袅袅热气,水晶虾饺薄如蝉翼,透出内里粉嫩的虾仁;蜜汁火方色泽油亮焦红,糖汁裹挟着丰腴的肉块,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最显眼的,是摆在沈聿面前那只整只的烤乳鸽,金黄油脆,皮肉分离处渗出晶莹的油脂。

门帘微动,裹着簇新杏子红锦绒斗篷的小身影,被小厮引进厅堂。

沈念苏小脸依旧带着几分病后初愈的苍白,可那双眼睛,在触及满桌珍馐时,瞬间迸发出惊人的亮光。

“王爷万安。”她朝着主位上那抹玄色身影,拱了拱小手,脸上的敷衍真诚了许多。

“嗯。”沈聿的声音淡漠如冰,甚至没有抬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执着一双银箸,姿态优雅地夹起一片清炒时蔬。

那声冷淡的“嗯”字刚落下——

念苏动了!她像一道小小的红色闪电,目标明确地,向离自己最近的一碟玫瑰酥伸去!动作快得惊人,却诡异地透着一股专注的秩序感。

左手抓玫瑰酥,右手叉蜜汁火方,腮帮子瞬间塞得鼓如仓鼠。

油亮的酱汁顺着下巴滴到簇新斗篷上,浑然不觉。

“哎哟,我说小苏苏!慢些!慢些!”顾言澈看得眼皮直跳,慌忙递汤,“没人跟你抢!喝口羹顺顺!”

念苏百忙中叼住汤匙,“哧溜”吸尽,含糊嘟囔:“…饿过,懂?”

沈聿执银箸的手几不可查一顿。冰眸扫过她狼吞虎咽的架势,最终落在那片油污上,眉头微蹙,一丝纯粹基于整洁被打扰的不悦掠过眼底。

“啧,小苏苏这用膳势头…”顾言澈摇着折扇调侃,“回春谷膳堂见了,怕是要吓死掌勺——”

话音未落!

念苏突然暴起!小手如电,越过三盘菜,精准攫住沈聿面前那只无人敢动的、最肥硕的烤乳鸽腿!

“咔嚓!”酥脆皮肉应声撕裂!

她抱着比脸大的鸽腿,恶狠狠啃下一口,油光满面冲顾言澈挑眉:“食不言,懂?”

顾言澈:“……”

沈聿:“……” 执箸的手停在半空,冰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荒谬的愕然,随即归于深潭般的平静。

满室死寂,唯余小兽啃骨头的“咯吱”声。

“报——!”卫七裹挟着一身未散的血腥气和门外寒风,疾步闯入,单膝跪地,气息微促:“王爷,血刃楼最后活口,吐了。”

“说。”沈聿撂下银箸,动作平稳,无一丝多余。抬眸,目光如淬寒冰刃,瞬间锁住卫七,暖意尽褪,只余深不见底的寒潭。

“雇主确系李庸,银钱走内务府暗账。”卫七声音压得极低,“杀手招认,北境军粮霉变,有西狄三皇子手笔!李庸府中密信碎片显示,西狄欲借太后寿诞,使团入京…行刺陛下!”

“西狄…内务府…”沈聿指节轻轻叩在坚硬的紫檀桌面,声音不大,却清晰冰冷,带着掌控一切的节奏感。

“蛇鼠一窝,其心当诛。”

语气平淡无波,却字字如冰锥,钉死了叛国者的结局。

“李庸狱中‘暴毙’,万家…焚宅。”卫七补充,声音凝重,“明线…断了。”

“断?”沈聿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冰冷锐利,“盯着,就是线索。

传令:” 他语速平稳,却字字千钧,不容置疑,

“一、玄鳞卫十二时辰轮值,西狄使团入京路线、落脚驿站、接触人员,巨细靡遗。飞鸟出入,皆需查证。”

“二、万贵妃,‘请’入冷宫静思阁。着暗影,守死门窗,无本王手令,片纸不得入出。”

“三、李庸、万家‘意外’,详查经办之人。顺藤,摸瓜。”

“是!”卫七领命,正欲起身。

“还有一事,”他迟疑片刻,目光极快掠过还在奋力啃鸽腿的念苏,

“陛下密信…太子殿下辰时携贴身太监,扮平民…溜出宫了。去向…不明。”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寒意陡增。

然而,主位上的玄衣身影,纹丝未动。沈聿甚至没有立刻抬眼,只是搭在桌沿的食指,极其轻微地、向下压了一瞬,仿佛按住了无形的波澜。

他冰封般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诸如惊怒或焦急的神色,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只是比刚才更沉,更冷,如同暴风雪来临前冻结的冰原。

顾言澈倒抽一口凉气,连调侃的心思都飞了。

念苏抱着鸽腿的动作也顿住了,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主位。

她敏锐地感觉到,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骤然增强了数倍。

就在这令人屏息的死寂中,沈聿终于开口,声音比之前更低,更沉,却像冰层下汹涌的暗流,蕴含着可怕的能量:

“四、”

他缓缓吐出指令,每一个字都精准如手术刀,冰冷而无情:

“着东宫暗卫统领,即刻卸职,自缚于宫门待罪。”

“令九门提督,封锁内外城所有药铺、糖人摊、杂耍班、蝈蝈市集。凡十岁左右,衣着光鲜,带伴当者,一律扣下,密报王府。”

“调暗影三组,分查城南慈幼局、城北流民巷、以及…”

他冰眸微眯,一丝洞察秋毫的锐利闪过,“城西…顾家珍宝斋左近所有茶楼食肆。”

“一个时辰。”沈聿的目光终于抬起,冰锥般刺向卫七,不带丝毫情绪,却让卫七瞬间感到脊背发寒,

“本王要见到完好无损的太子。逾时…东宫护卫营统领以下,提头复命。”

“遵命!”卫七心头巨震,不敢有丝毫犹豫,抱拳领命,身形如电般掠出膳厅,执行这雷霆万钧的指令去了。

膳厅内,气氛降至冰点,落针可闻。

沈聿依旧端坐主位,仿佛刚才那几条足以震动京城的命令并非出自他口。

他拿起手边的素帕,慢条斯理地擦拭了一下本就干净的指尖,动作优雅而冰冷。

目光,却落在了念苏那只沾满油污、袖口还隐约露出一点藏匿芙蓉糕痕迹的袖子上。

他沉默着,朝念苏伸出手。

“袖子。”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平直如冻结的冰面。

念苏茫然地眨眨眼,看看他伸出的手,又看看自己脏兮兮的袖子,迟疑地把油袖递了过去。

一方雪白松江棉帕覆上污渍,力道生硬却仔细地擦拭着。

“既住本王府上,”他垂眸,专注地看着那片逐渐干净的锦绒,声音依旧毫无情绪。

“衣衫脏污,丢的是本王的脸。”

念苏看着自己被擦得发红的手腕处布料,小脑袋了然地点了点:“懂了,下回脱了吃。”

“……”

沈聿擦拭的动作猛地一滞!

指尖力道失控地一重。

“啪嗒。”

雪白的帕子,从他指间滑落,轻飘飘掉在地上。

“噗——咳咳咳!!!” 一旁努力当背景板的顾言澈,再也忍不住,一口热汤狂喷而出,呛得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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