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发酒店三楼,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标着“303”的深褐色桃木房门。
骤然!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裹挟着无穷愤怒与屈辱的剧烈撞击,猛然砸在厚重的房门上!
门板发出痛苦的呻吟!
门内传出一阵慌乱的窸窣声和短促的女性惊呼!
“咚咚咚!砰砰砰!”
撞门声如同失去理智的鼓点,一次比一次狂暴!
“开门!谭琳琳!王振国!我知道你们在里面!给老子开门!!!”
李平那彻底失去控制的、带着无尽悲愤与癫狂的嘶吼,如同受伤濒死的野兽哀嚎,撕裂了走廊的宁静!
门内短暂的死寂。
紧接着,“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转动!
门被猛地拉开一条缝!
透过门缝,一张堆满惊愕与暴怒的脸出现在他眼前,是王振国!他只匆匆套了件白浴袍,肥硕的胸膛敞露着。
他一只手死死攥被子,另一只手下意识地试图掩住敞开的浴袍前襟,眼中喷射着被人打断好事的狂怒:
“李平!你他妈发什么疯!滚……”
王振国本来就一肚子气,想着叫个女人来泄火!
但特么又遇到这码事,操蛋!
早已失去所有理智的李平,看到了刚出浴的妻子身影,谭琳琳裹着被子缩在床上,惊恐的脸上一闪而过!
一股血气直冲脑顶!
“畜牲——!!”
李平爆发出绝望到极致的嚎叫,完全不管挡在门前的王振国!整个人如同炮弹般朝着门缝狠狠撞了上去!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压垮了王振国仓促的抵抗!房门被猛力撞开!
王振国猝不及防,庞大的身躯被顶得连连后退好几步,踉踉跄跄的。
浴袍彻底敞开,露出了更显臃肿的肚腩!
“王振国!我操你祖宗!!”
李平根本不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他双眼赤红如血,他不顾一切地猛扑上去!
两只手如同铁钳,死死地、疯狂地抓向王振国那因震惊和后怕而有些失措的肥脸!
噗呲!
尖锐的指甲瞬间在王振国油光发亮的额头上、那松弛的眼皮下方留下了几道清晰深长的血痕!
刺痛混合着屈辱感瞬间点燃了王振国全部的凶性!
“啊——!!”
王振国发出痛楚和暴怒的嘶吼!脸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长久以来养成的、上位者的傲慢和对低微者的蔑视,在这一刻完全压倒了任何形式的“体面”!
没有半分迟疑!王振国怒目圆睁,如同被激怒的野猪!他猛地抡起右臂!
在空气里划出一道沉闷的弧线!
“啪——!!!”
一声清脆的骨肉撞击的爆响!
耳光如同千斤重锤!狠狠掴在李平那没有防备的左脸颊上!
力量之大!
抽得李平整个人懵乎乎的!
“蹬蹬蹬!”
他眼前骤然一黑!耳中如同引爆了一颗炸弹!嗡嗡作响!
左边脸颊瞬间麻木失去知觉,紧接着便是席卷半边头颅的、仿佛骨头都碎了的剧痛!
身体完全失去平衡,像个破麻袋般横着就砸了出去!
“嘭!”
他蜷缩着,剧烈地喘息、咳嗽,脸上是清晰的五道瞬间红肿起来的指印,混着鼻血,污糟地糊了半张脸!
眼神涣散,只剩下彻底的眩晕和剧痛!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这时,房间里那个女人——谭琳琳终于扑了过来。
她身上只裹了一条薄薄的白色浴巾,露出大片雪白的肩颈和沟壑,湿漉漉的卷发贴在脸上,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
她一把死死抱住王振国,声音尖锐而急促,带着一丝哭腔,更多是生怕事情闹大的惶恐和对自身处境的慌乱:
“平哥!够了!别闹了!别打了!!”
她用力拽着王振国,眼睛却充满焦虑和警告意味地看向地上狼狈不堪的丈夫。
“这里是酒店!你要闹得人尽皆知吗?!你还要不要脸了?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传出去我们……我们还活不活?”
她的声音在“我们”这个词上带着犹豫和逃避。
“脸?!”李平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血丝、泪水和被彻底背叛后刻骨的痛。
他死死盯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妻子,声音嘶哑吼道:
“谭琳琳……你他妈……你还有脸问我要脸?”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李平哪里对不起你?这姓王的……这头肥猪到底给了你什么?
值得你把脸……把身子……把什么都……”
“你闭嘴!”
王振国被李平那句“肥猪”彻底激得暴怒!
他猛地甩开谭琳琳的手臂,向前跨出一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瘫在地上的李平,露出一个极其轻蔑、极其恶毒的笑容:
“呵?为什么?”
“问得好!”
“李平啊李平,事到如今,你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手指戳着李平狼狈的脸,如同戳着一块烂泥,唾沫星子喷溅在李平淌血的脸上:
“你这‘主任’的位置是怎么来的?嗯?”
“你真以为是凭你那点三脚猫的教学水平能升官?还是你在上面有通天的关系?放屁!”
他声音陡然拔高,却字字诛心!
“没有琳琳替你‘操劳’!没有我王振国!在王校长面前的‘美言’推荐!打点关系!
你小子现在还在那个犄角旮旯的乡村小学教娃娃念1+1=2呢!”
“狗屁的职称!狗屁的编制!”
“是我!是我王振国!一句话!把你李平!拔到了镇重点中学教导主任这个肥缺上!”
“至于琳琳为什么跟我?
因为在这里!在乐平镇!
老子说的话!就是规矩!老子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懂吗?!小子!
没有我王振国点头,你李平什么都不是!没有琳琳替你陪笑脸,你李平连主任的门槛都摸不着边!”
现在跟我谈脸?谈个屁!”
“呸!”
一口浓痰精准地啐在李平狼狈的头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问老子?也配问琳琳?没有我们!你他妈算个屁!”
王振国最后这一句嘶吼,如同宣判!
轰!
如同万钧雷霆在脑中炸开!
李平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全身的骨头!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囊,彻彻底底地瘫软下去!
他抬起头,涣散的瞳孔里,谭琳琳那张曾经熟悉无比、此刻却写满复杂、惶恐、羞愧却又带着一丝麻木的脸变得越来越模糊。
他没有再去看高高在上、如同得胜公鸡般的王振国。
他眼神里的满是愤怒、屈辱、疯狂,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空洞的、没有一丝光亮的灰白!
身体彻底失去了支撑。
他像一滩失去了所有知觉的烂泥,双手勉强支撑在地,随即又滑脱下去。
然后,如同被无形的提线骤然斩断!
没有言语。
没有哭泣。
甚至没有再看这肮脏世界一眼。
李平就那么如同行尸走肉般,用沾满鼻血和尘土的手掌,吃力地、缓慢地撑着冰凉的地板,从地上一点点……爬了起来。
他不再看任何人。目光空洞地盯着脚下。
一步!
又一步!
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以一种极其怪异僵硬的姿态,无声无息地、踉踉跄跄地……
走出了这间充斥着背叛、羞辱与权力的腥膻气息的房间!
房门在王振国轻蔑的眼神和谭琳琳欲言又止的复杂目光中,缓缓地、沉重地重新关上。
砰!
不甘,他不甘心啊,极度不甘心啊!
但是面对高高在上的镇长,他能如何呢?
突然,他想起电话里的一句话。
“县纪委?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