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落地窗把阳光筛成金粉，落在摊开的习题册上。计宁咬着笔杆数着白致的睫毛，看它们在公式推导过程中轻轻颤动，像停在纸上的蝶。
“这道题的第三种解法，”白致突然停下笔，侧头看他，阳光在他瞳孔里碎成星子，“你听懂了吗？”
计宁慌忙点头，视线却黏在他手腕上——昨天那道浅红的勒痕淡了些，变成淡淡的粉色，像被谁轻轻吻过的印记。他想起凌晨收到的短信，糯糯用软糯的语气说：“白致哥哥又在跟自己较劲，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说不想出来见人。”
“喂，”计宁用笔尖戳了戳白致的手背，“你昨晚……睡得好吗？”
白致翻书的动作顿了顿，书页边缘被捏出折痕。“挺好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像是熬夜后的疲惫。
计宁盯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突然把自己的保温杯推过去：“喝点水吧，我妈泡的枸杞茶，说是明目。”
白致看着杯身上印着的小熊图案，又看了看计宁，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过去，拧开盖子喝了一小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暖意，他紧绷的肩膀悄悄放松了些。
“谢了。”
“不客气。”计宁笑得眉眼弯弯，“反正也是我妈逼我喝的，我不爱喝这玩意儿。”
白致没拆穿他眼底的谎话，只是把保温杯往他那边推了推，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一起喝。”
计宁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这枸杞茶好像也没那么难喝。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心里像揣了颗糖。
中午在图书馆食堂吃饭时，计宁看着白致小口小口地扒着米饭，几乎不碰菜，忍不住把自己餐盘里的红烧肉夹给他：“多吃点，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白致看着碗里的红烧肉，眉头皱了皱：“我不爱吃油腻的。”
“吃一点嘛，”计宁又夹了块排骨给他，“你正在长身体，不多吃点怎么行？”他其实想说“你再不吃，糯糯该不高兴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白致不喜欢被人提起另一个人格。
白致看着碗里堆起来的肉，又看了看计宁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计宁看着他的动作，突然想起阿野说过的话：“那家伙就是嘴硬，其实心里软得很。”
吃完饭回到阅览区，白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阳光落在他安静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计宁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不真实——曾经对他冷若冰霜的学神，现在居然会跟他一起在图书馆自习，一起吃饭，甚至会接受他夹的菜。
他拿出手机，偷偷给白致拍了张照。照片里的白致睡得很安稳，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什么好梦。计宁看着照片，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像被阳光晒过的棉被。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白致突然醒了，眼神有些涣散，像是刚从什么思绪中抽离出来。他看着计宁，又看了看桌上的习题册，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
“我刚才……睡着了？”
“嗯，”计宁点点头，“你昨晚肯定没睡好，快睡会儿吧，我帮你看着老师。”
白致的脸微微一红，没说话，只是重新低下头做题，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些。计宁看着他，突然发现他的耳朵尖红得像要滴血，心里忍不住偷偷乐。
快到闭馆时间时，外面突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把窗外的世界晕染成一片模糊的色块。计宁看着雨幕，心里有点发怵——他没带伞。
“没带伞？”白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突然开口。
计宁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嗯，早上看天气预报说没雨，就没带。”
白致没说话，只是从书包里拿出一把黑色的伞，递给计宁：“用我的吧。”
“那你怎么办？”计宁看着他，“你家离这儿比我家远。”
“我没事，”白致笑了笑，眼神很温柔，“我跑快点就行。”
计宁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里突然有点感动。他接过伞，突然想起什么，开口叫住他：“白致！”
白致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
“我们一起走吧，”计宁笑了笑，“你的伞够大，我们可以合用一把。”
白致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浅极浅的笑：“好。”
两人并肩走出图书馆，计宁撑开伞，下意识地往白致那边倾斜了大半。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半边校服，白致看了一眼，伸手把伞往回推了推：“我这边够了。”
“没事，我皮糙肉厚。”计宁说着，故意往他身边挤了挤，肩膀碰到一起，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温度。白致没再拒绝，只是脚步放慢了些，配合着他的速度。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雨突然下得更大了，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计宁看着白致被雨水打湿的半边肩膀，突然开口：“要不……你先去我家避避雨吧？等雨小点再走。”
白致愣了一下，眼神里带着点惊讶，又有点犹豫。“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计宁拉着他的胳膊，往自己家的方向走，“我爸妈今天不在家，就我一个人。正好我还有几道题想请教你，就当是……补课了。”
白致被他拉着走，脚步有点踉跄，却没再挣扎。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发梢沾着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像一颗颗透明的珍珠。计宁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这雨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到计宁家的时候，两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计宁赶紧找出干净的毛巾和衣服递给白致：“快擦擦，别感冒了。我去给你煮点姜汤。”
白致接过毛巾和衣服，看着计宁冲进厨房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衣服，是件印着小熊图案的灰色卫衣，带着淡淡的阳光味道，像计宁身上的气息。
等计宁端着姜汤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白致已经换好了衣服，正站在客厅里，看着墙上挂着的照片。照片里的计宁笑得像个傻子，手里拿着一张刚及格的数学试卷，身后是一群勾肩搭背的朋友。
“那是我上次数学考及格的时候，我妈非要拍下来留念。”计宁把姜汤递给白致，有点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白致接过姜汤，喝了一小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暖意。“挺好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真诚，“比我强，我从来没……”
他没说下去，但计宁懂他的意思。他知道白致从小就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更别说像这样勾肩搭背的合影了。计宁突然觉得有点心疼，拍了拍白致的肩膀：“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
白致看着计宁认真的眼神，突然笑了，像冰雪初融的样子，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好。”
窗外的雨还在下，但客厅里却很温暖。计宁看着白致小口小口地喝着姜汤，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突然觉得，这样的雨天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也许，有朋友的感觉，就是这样吧。计宁心里想着，嘴角忍不住偷偷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