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晴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军装笔挺,眉眼冷峻,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可他说出的话,却比任何承诺都来得可靠。
沈晚晴鼻子一酸,刚止住的眼泪又有点不听话。
她赶紧用力眨了眨眼,把水汽逼回去,重重点头:
“嗯!我信你!”
声音还带着点哭腔,却异常坚定。
陆铮看着她红红的眼圈和那副全然信任的模样,心底某个角落像被羽毛拂了一下。
他移开视线,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沈教授那边,我会继续追查。你安心工作,保持警惕,但不用过度恐慌。对方的目标是灭口和封堵线索,在没确定你知道多少之前,不会轻易动你,尤其是在军区范围内。”
沈晚晴也被他的冷静感染,慢慢镇定下来。
是啊,越是这样,越要沉住气。
“我知道了。”她深吸一口气。
“我会小心的,也会好好工作,不给你……不给组织添麻烦。”
陆铮点了点头。
“回去吧。通讯员会继续负责你的安全。”
他顿了顿,补充道,“关于周子豪中毒的事和你的猜测,暂时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
“明白!”
沈晚晴站起身,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力气。
有靠山的感觉,真好!
她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冲陆铮露出一个还带着点泪花的笑容。
“陆团长,那个荷包蛋……很好吃!谢谢!”
说完,像是怕听到什么回应,她飞快地拉开门跑了出去。
陆铮站在原地,看着那扇晃动的门,脑海里全是她明亮的笑容,还有那句有点傻气的道谢。
他沉默了片刻,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沈晚晴严格按照陆铮的吩咐,每天在门诊大厅认真工作,下班就回招待所,绝不乱跑。
通讯员小张像个隐形保镖,总是出现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周子豪中毒身亡的消息被严格封锁,只在极小范围内流传。
调查还在暗中紧锣密鼓地进行,但似乎遇到了瓶颈,那个下毒的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找不到姑姑沈静雅的出行记录,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这让沈晚晴的心始终悬着一根线。
但表面上,她的生活恢复了某种规律的平静。
她甚至开始享受起在医院的工作。
导诊的工作看似简单,却能接触到形形色色的病人和家属,让她对这个年代有了更真切的了解。
她乐于助人的态度,很快赢得了不少病人和同事的好感。
以前关于她的那些不好的传言,似乎在慢慢被遗忘。
这天下午,门诊大厅来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农村妇女。
孩子发着高烧,小脸通红,蔫蔫地趴在母亲肩头。
妇女急得满头大汗,方言又重,沟通起来很是困难,挂号的护士听得一头雾水。
沈晚晴见状,主动上前,耐心地连比划带猜,终于帮她们挂对了号。
又看那妇女一个人抱着孩子实在吃力,便帮她抱着孩子,一路送到了儿科诊室门口。
“谢谢!谢谢姑娘!你真是好人!”
妇女感激得不停道谢。
“没事儿,大姐你快带孩子进去吧。”
沈晚晴笑着把孩子递还给她,顺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还是滚烫。
她下意识地叮嘱了一句:
“看完医生记得多给孩子喂点温水,用温水毛巾擦擦身子散热。”
那妇女连连点头,抱着孩子进去了。
沈晚晴一转身,却差点撞到一个人。
是林晓月,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
沈晚晴心里咯噔一下,刚才……自己是不是又多嘴了?
“林护士。”
她赶紧打招呼,有点心虚。
林晓月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才淡淡开口:
“你好像很懂怎么照顾发烧的孩子?”
又是这种问题!
沈晚晴头皮发麻,赶紧搬出万金油答案:
“啊……就是以前在老家看多了,乡下孩子皮实,发烧都是这么处理的……”
林晓月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沈晚晴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正想找个借口溜走。
林晓月却忽然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许:
“刚才做得很好。帮助病人是应该的。”
说完,她没再追问,转身走了。
沈晚晴看着她的背影,松了口气,心里却更加警惕。
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啊!以后一定要更注意!
下班后,她照例和小张一前一后往回走。
经过团部办公楼时,她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陆铮办公室的窗户。
灯亮着。他应该还在忙。
这几天,她偶尔能在食堂远远看到他。
他总是和几个军官一起,边吃边谈事,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看起来很忙。
她没再去打扰他。
她知道他肩上的担子很重,要查案子,要管整个团的事务。
但只要知道他在那里,就像有了定海神针,心里就格外踏实。
回到招待所,吃过晚饭,沈晚晴拿出纸笔,开始努力回忆所有她能想到的、关于那箱金子和沈家老宅的细节。
这是她给自己定的“秘密任务”。
既然暂时找不到姑姑,她不能干等着。
万一……万一最后只能靠她自己呢?
多想起一点线索,就多一分希望。
老宅的结构、父亲生前常待的书房、那些有暗格的老家具……她努力在模糊的记忆碎片里挖掘。
写着写着,忽然,一段被尘封的记忆碎片,毫无预兆地闪现在她的脑海里!
那是很小的时候,父亲抱着她,指着一个放在书房多宝阁最顶层的旧紫砂茶壶,笑着对她说:
“晚晴你看,那个壶可是咱家的聚宝盆,关键时候能换大金砖呢!”
当时她年纪小,只当是父亲逗她玩的玩笑话,很快就忘了。
可现在想来……那会不会是父亲留下的隐晦提示?!
沈晚晴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紫砂茶壶!聚宝盆!大金砖!
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恨不得立刻就把这个发现告诉陆铮!
但下一秒,她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只是一个模糊的童年记忆,一个可能的线索。
老宅现在早就被征用,不知道成了哪个单位的办公室,里面变成什么样了都不知道。
一个旧茶壶,说不定早就被当成垃圾扔掉了。
不能贸然说出来,万一空欢喜一场,反而浪费警力,也让陆铮觉得她……不靠谱。
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决定先把这个线索牢牢记在心里。
等!等找到姑姑,或者等调查有其他进展,再找合适的机会说出来!
有了这个发现,沈晚晴的心情雀跃了不少,连带着看窗外的月光都觉得格外明亮。
她吹熄煤油灯,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在反复回想那个紫砂茶壶的细节,渐渐沉入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她忽然被一阵轻微却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咚……咚咚……”
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别人,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沈晚晴猛地坐起身,心脏瞬间收紧。
谁?这么晚了?
小张吗?不可能,他有钥匙,而且不会这样敲门。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门外安静了几秒。
然后,那种轻微又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咚……咚咚……”
这一次,还伴着一个压得极低的女人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断断续续地传来:
“晚晴……开门……是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