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齐临发来了挑战书，挑战时间在一个星期后。
训练馆的灯光在阴雨天显得格外惨白。周舟看着萧雅又一次与朱墨言的战术配合出现失误，两人撞在一起，萧雅踉跄着差点摔倒。
“停！”萧雅扯下额头的护带，发丝被汗水黏在通红的脸颊上，“今天到此为止。”
单信禾的机械臂发出泄气的“嗤”声，像只漏气的轮胎。许付默默捡起滚到场边的水壶，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滑进袖口。整个队伍像被抽走了筋骨，连影子都比平时佝偻几分。
周舟刚要开口，训练馆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深蓝色训练服的男生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烫金边的信封。
“齐临队长让我送来的。”男生将信封塞给最近的朱墨言，转身就跑，仿佛这是什么危险物品。
朱墨言推了推眼镜，拆开封口的火漆。镜片反射着冷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当他展开信纸时，周舟注意到他修长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念出来。”萧雅抱着手臂，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手肘。
朱墨言清了清嗓子：
“致所谓的‘狐狸小队’：鉴于贵队近日令人叹为观止的拙劣表现，天狼小队正式提出挑战。一周后下午三时，演武场主场地，《巨毒蜘蛛》实战场。若贵队尚有半分羞耻之心，望准时赴约——当然，若选择继续躲在更衣室哭鼻子，倒也符合诸位一贯作风。齐临。”
信纸被捏出细碎的响声。单信禾的机械臂突然弹出伸缩刃，在空气中划出银亮的弧光。
“老娘要把那帮孙子的螺丝都拆出来当弹珠玩！”
许付猛地拍向金属长椅，巨响在空旷的训练馆里回荡，此刻他的眼里燃着怒火。“他们算什么东西！”
周舟的目光却落在信纸边缘——那里有几个被墨水涂改印在上面的笔痕。他接过信纸对着灯光，隐约能看出原句是“期待与贵队切磋”，被粗暴地划掉改成了“令人叹为观止的拙劣表现”。
“这字迹…”周舟若有所思地摩挲着纸面。
萧雅一把夺过挑战书，指尖在烫金边缘来回摩擦。“准备迎战。”她的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从今晚开始加训到十一点。”
“队长，”朱墨言突然说，“我们上周的配合失误率是37%，而天狼小队的平均反应速度比我们快0.8秒。”
“所以呢？”
“所以需要调整战术。”朱墨言调出全息投影，蓝色数据流在他镜片上跳动，“齐临擅长正面强攻，但转向时有0.3秒盲区…”
周舟悄悄退到窗边。透过雨雾朦胧的玻璃，他看见对面楼道的阴影里站着熟悉的身影。
齐临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目光死死盯着这边。当发现周舟的视线时，他像被烫到似的转身就走，深蓝色外套在转角处甩出一道狼狈的弧线。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周舟呵出的热气在窗面晕开一小片白雾，他伸手画了个笑脸，正好框住远处齐临消失的拐角。
“在看什么？”许付静静走过来，顺着周舟的视线望去。
“看转机。”周舟轻声说。窗上的笑脸被新落的雨滴扭曲，却显得更加鲜活生动。
后面不断上涨的训练强度，带着不甘的郁结，狐狸小队的训练气氛越发严肃。
周舟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朱墨言这几天总不回宿舍，上军事理论课也老是打瞌睡。这太反常了。
因为众所周知，朱墨言把睡眠时间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曾说过“剥夺我的睡眠等于谋杀”这样的极端言论。
周三晚上，周舟因为去医务室拿药回来得晚，经过资料室时，发现灯还亮着。出于好奇，他悄悄推开门缝——
朱墨言正埋首在一堆资料中睡了过去，面前摊开着五本笔记本，每一本都贴着不同的标签：周舟、单信禾、许付、萧雅、综合。他的眼镜滑到了鼻尖，眼睛下方是明显的黑眼圈，桌上放着三个空咖啡杯。
周舟屏住呼吸，看到朱墨言正在”周舟”那本笔记本上写着：“异能攻击效率分析…周三比周二提升3.2%…建议尝试将异能集中在掌心劳宫穴…”
他又翻到“单信禾”的页面，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机械臂的每次出力数据和改进建议，甚至画了精细的构造图。
周舟悄悄站在他身后，笑看着平时看似不近人情的大学霸的发旋。原来朱墨言每晚都在做这些……他想起朱墨言白天对他们的苛责，突然明白了什么。
第二天午休时，周舟“偶然”遇到了正在仓库调试机械臂的单信禾。让他惊讶的是，单信禾的手指上缠满了创可贴，有些还渗着血。
“信禾！你的手怎么了？”周舟抓住她的手腕。
单信禾慌忙把手藏在身后：“没什么！就是，就是改装机械臂时不小心。”
周舟看到她工作台上散落的零件和设计图，还有角落里堆着的十几个失败品，突然明白了：“你一直在重做机械臂？”
“只是…想让出力更精准些。”单信禾难得地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那个书呆子说得对，我太依赖蛮力了…”
下午的训练结束后，周舟注意到许付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等所有人都走后，许付拿出一个小本子，对着空训练场记录着什么。
周舟躲在柱子后，看到本子上画着每个人的移动路线和战斗习惯分析，旁边还有简短的评语：“周舟，异能反应时间需提升。萧雅，意识共鸣角度可优化…”
就连萧雅也有秘密。周舟偶然听到她在家族通话中说道：“是的，父亲，我需要最高级的异能训练装置…不，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呃，学术研究！”
第二天，训练场就“恰好”多了一批新设备，萧雅装作毫不知情：“噢？这些新玩具吗？大概是学校终于意识到我们的价值了吧~”
周五晚上，周舟把所有这些片段剪辑成了一个视频。周六早上，他召集所有人在训练场集合。
“搞什么啊，这么早…”单信禾打着哈欠走进来，身后跟着沉默的许付和优雅但明显没睡醒的萧雅。
朱墨言最后一个到，脸色阴沉：“如果这是某种团队建设活动，我拒绝参与。”
周舟只是微笑着打开投影仪：“看看？”
视频开始播放：画面中是深夜资料室里奋笔疾书的朱墨言，接着切换到手指流血仍坚持改装机械臂的单信禾，然后是偷偷记录团队数据的许付，最后是萧雅为团队争取训练资源的的场景…
放映结束后，训练场鸦雀无声。
朱墨言的耳朵尖红了：“你，你跟踪我们？”
周舟也不太好意思，脸似乎都烧了起来但还是轻声道：“我们总是无法配合。”他顿了一下，“也许就是因为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团队付出，却从不告诉彼此。”
单信禾突然大笑起来：“所以书呆子你每晚不睡觉就为了研究我们？太变态了吧！”
“闭嘴，暴力女。”朱墨言推了推眼镜，但语气已经没那么冷了，“你的机械臂改装毫无技术含量。”
“至少我没像某人一样偷偷记小本本~”萧雅用折扇指着许付。
许付面无表情：“需要记录你们的愚蠢行为。”
周舟看着他们又开始互怼，但这次，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笑意。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
训练馆的灯一直亮到深夜。当其他人都去更衣室后，周舟依旧独自留在场地，看着战术板上密密麻麻的新标记，不断熟悉同一种知识具现，争取提高稳定性。
突然，身后传来窸窣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