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房间时,阮软正对着衣柜发愁。手机屏幕上,苏晴发来的消息还在不断震动:
“你疯了吗?送程瑾年回家?”
“他助理真给你打电话了?”
“星熠的面试?”
阮软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此刻她不想回复苏晴,手指微微发抖暴露了她的心理。
她从衣柜拎出唯一一套正装,为毕业答辩准备的藏青色西装套裙,又颓然放下。
在星熠集团那样的地方,这套衣服简直像小学生校服般幼稚可笑。
“叮——”
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阮小姐,面试提前至10点。公司会准备合体制服。——方阳”
阮软盯着那条短信看了足足十秒,刚刚的颓然一扫而空,突然兴奋的跳起来冲进浴室。
热水冲刷过身体时,昨晚的画面却不断闪回在脑海,程瑾年滚烫的呼吸,落在她颈间的重量,还有那句莫名其妙的”不,就是你”。
“停止胡思乱想!”她对着镜子狠狠拍了拍脸颊。此刻的重心应该放在今天的面试上!
四十五分钟后,阮软站在了星熠大厦楼下。
这座由玻璃和钢铁构成的庞然大物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光,像极了它的主人。她深吸一口气,刚迈进旋转门,就被一位穿着灰色套装的女性拦住。
“阮软小姐?”对方微笑着递过一个纸袋,”更衣室在左侧,您有十分钟。”
纸袋里是一套剪裁精良的炭灰色西装裙,尺码分毫不差。更让阮软震惊的是,连内衣和搭配的米色高跟鞋都准备妥当。她摸着西装内衬上星熠集团的银色logo,突然有种穿上盔甲的错觉。
“这边请。”
换装完毕,那位女职员直接将阮软引向专用电梯。镜面电梯内,阮软看到自己焕然一新的倒影:西装裙勾勒出纤细腰线,五分袖设计露出白皙手腕,裙摆刚好在膝盖上方三厘米,既专业又不失活力。
“58层到了。”电子女声响起。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阮软倒吸一口凉气。整个楼层像一座未来城市,透明玻璃隔间里是忙碌的精英们,中央悬浮着巨大的三维投影——星熠集团最新的区块链金融模型。她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带进一间全透明的会议室。
长桌尽头坐着三个人,中间那个正在翻阅文件的男人让阮软呼吸一滞——程瑾年。他今天戴着银丝边眼镜,西装是近乎黑的深蓝,衬得肤色冷白。与昨晚的醉态判若两人。
“坐。”他头也不抬地说。
阮软刚拉开椅子,程瑾年就推过来一份文件:”解释一下第三页的数学模型。”
这是下马威?
阮软迅速浏览那份复杂的金融衍生品报告,发现第三页是个极其晦涩的期权定价模型。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另外两位面试官交换了下眼神。
“这是Black-Scholes模型的变体,”阮软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但您修改了波动率参数的计算方式,加入了区块链网络的实时数据流。”她指向一个复杂公式,”这里用到的τ系数,应该是参考了MIT最新的…”
“错。”程瑾年突然打断,”继续。”
阮软的后背渗出冷汗。她盯着那个公式看了十秒,突然福至心灵:”这不是定价模型!是风险对冲策略!”她抓起笔在纸上画了条曲线,”您把时间轴倒置了,这是在模拟极端行情下的保护机制。”
程瑾年镜片后的眼睛终于微微眯起。他缓缓转向右侧的面试官:”下一个问题。”
接下来的半小时堪称阮软人生中最煎熬的智力马拉松。
程瑾年像一台精密的测试机器,从加密货币监管到跨境结算漏洞,每个问题都直击金融学最前沿的灰色地带。当被问及”如何利用欧盟GDPR漏洞获取商业数据”时,阮软终于忍不住了。
“这不道德。”她直视程瑾年的眼睛,”星熠的企业价值观第一条就是’合法合规’。”
会议室空气瞬间凝固。一位女面试官紧张地清了清嗓子。
程瑾年突然合上文件夹:”你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阮软心跳漏了一拍:”因为…昨天的提问?”
“因为整个会场,只有你敢直视我的眼睛。”程瑾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周一八点,总裁办报到。”
直到程瑾年的身影消失在会议室尽头,阮软才意识到自己得到了这份工作。她双腿发软地走出大楼时,手机震动起来——是苏晴发来的财经新闻链接:
【星熠集团与林氏企业联姻在即?程瑾年携未婚妻出席慈善晚宴】
照片上,程瑾年正为一位穿着高定礼服的女子拉开车门。标题下方的小字标注着:”林氏集团独女林薇,哈佛商学院毕业,两家商业联姻传闻已久。”
阮软关掉手机,抬头望着星熠大厦反光的玻璃幕墙。在那无数个窗户后面,有一个刚刚给了她梦寐以求的工作机会,又亲手在她面前挂上”禁止靠近”警示牌的男人。
周一早晨七点四十分,阮软提前二十分钟到达公司。前台小姐看到她的工牌后表情微妙:”总裁办新人?方特助交代过,您的工位在A区。”
A区是离程瑾年办公室最近的区域,通常只有核心团队才能在此办公。阮软的工位被安排在走廊拐角,背靠一面巨大的荣誉墙,上面挂满了星熠集团的发展历程。她刚放下包,就听见身后传来窃窃私语。
“那就是程总亲自面试的?”
“听说在酒吧勾搭上的…”
“嘘,小点声…”
阮软假装没听见,只有自卑且工作能力不足的人,才会把精力放在八卦和窃窃私语别人身上。听这些窃窃私语也是一种浪费时间。阮软打开电脑开始熟悉工作流程。
屏幕亮起的瞬间,她愣住了——桌面壁纸是张星空图,右下角有一行小字:”在黑暗处也能发光。——CJN”
“这是公司标准配置。”一个男声在身后响起。阮软转头看见方阳,程瑾年那位精英范十足的助理。”程总十点要见你,先熟悉这些资料。”他递来厚厚一摞文件,”对了,公司内网禁止访问社交媒体。”
整个上午,阮软都埋头在文件中。这些是星熠集团近三年所有重大项目的内部评估报告,远超实习生该接触的机密级别。十点整,她忐忑地敲响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
程瑾年的办公室大得惊人,几乎像一座小型展览馆。一整面弧形落地窗将整座城市的天际线尽收眼底,云层在脚下流动,仿佛置身于云端。他正背对着门口,站在智能会议屏前进行跨国视频会议,纯手工定制的西装勾勒出挺拔的轮廓,低沉的英文发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听到开门声,他头也不回地抬手做了个等待的手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
阮软轻手轻脚地走向会客区,意大利小牛皮沙发柔软得几乎将她包裹,茶几上摆着一套价值不菲的茶具,旁边放着一本翻开的《量子计算简史》。
她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对面墙上那幅巨型油画吸引——画中的程瑾年不过二十出头,站在一间破旧的办公室前,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身后的玻璃门上贴着”星熠科技”的简陋招牌,油漆已经斑驳,阳光斜斜地打在水泥地面上,映出他脚下那道长长的影子。
“好奇这个?”会议结束的程瑾年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
阮软触电般退后一步:”没想到星熠起步时这么…简朴。”
“我22岁在车库创业时,连二手电脑都是分期买的。”程瑾年走向办公桌,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你昨天的回答很精彩,但缺乏实操视角。”
他扔过来一份标红文件:”今晚之前,找出这份并购案中的三个致命错误。”
阮软翻开文件,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星熠去年最大的跨境并购案,财经媒体称之为”教科书级交易”。
“我…只是个实习生。”
“在我这里,只有能用的和不能用的两种人。”程瑾年按下座机快捷键,”方阳,带她去档案室。”
档案室位于大厦核心区域,需要虹膜识别才能进入。方阳一边扫描眼球一边解释:”程总从不让实习生接触核心业务,你是第一个。”
“为什么是我?”阮软忍不住问。
方阳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程总做事总有他的理由。提醒你,林小姐下午三点会来公司。”
这位林小姐就是程总大名鼎鼎的未婚妻。
方阳这句提示如警告一般来得太明显。
阮软咬住下唇点点头,心里却翻起惊涛骇浪。她隐约感觉自己正被卷入一场看不见的游戏,而制定规则的那个人,显然没打算解释游戏目的。
下午两点五十分,整个总裁办突然忙碌起来。
几位女员工急匆匆地补妆,保安开始清空直达电梯的等候区。阮软从档案室回来时,正好撞上这场骚动的中心,一位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子走出电梯,身后跟着两个拎满购物袋的助理。
林薇比照片上还要耀眼。及腰的黑发如绸缎般光亮,巴掌大的脸上戴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当她经过阮软的工位时,突然停下脚步。
“新来的?”林薇摘下墨镜,高傲冰冷的语气中,露出的是一双漂亮的丹凤眼。
阮软刚要回答,总裁办公室的门开了。程瑾年站在那里,目光扫过林薇,却在看到阮软手中的文件时微微一顿。
“薇薇,进来吧。”语气刻意的柔和了几分。
林薇得意般的优雅走向办公室,临关门时抛给阮软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玻璃门关上的瞬间,阮软看见程瑾年接过林薇递上的礼盒,那是一个印着某顶级珠宝品牌logo的红色丝绒盒子。
“别看了,那是Cartier的订婚戒指。”隔壁工位的女同事小声说,”听说两家要联合开发新项目,强强联手。”
阮软低头继续研究文件,却发现自己的视线不断模糊。她狠狠掐了下大腿,强迫注意力回到那些复杂的财务数据上。就在这时,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细节,在并购案最终交割日前三天,星熠突然更换了审计团队。
下班时分,暴雨突至。阮软站在大厦门口望着如注的雨幕发愁。她没带伞,而最近的地铁站还要走十分钟。
“需要搭车吗?”
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阮软转身,看见程瑾年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站在雨中。没等她回答,他已经迈步向前继续补充着:”只是顺路。”
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像某种密语。阮软小心翼翼地与程瑾年保持着距离,却还是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两人沉默地走过一个路口,程瑾年突然开口:
“找到几个错误?”
“两个。”阮软老实回答,”审计团队更换太突然,还有汇率对冲比例不合理。”
程瑾年嘴角微扬:”继续。”
他们在雨中又走了一段,程瑾年突然停住转向一条小吃街。”吃过晚饭了吗?”
不等阮软回答,他已经在一家不起眼的馄饨摊前停下。”老板,两碗鲜虾馄饨,一碗不要香菜。”
阮软惊讶地看着金融帝国的王者熟练地掰开一次性筷子,用热水烫过递给她:”你…经常来这里?”
“创业时养成的习惯。”程瑾年夹起一个馄饨,”那时候能吃上热的食物就是幸福。”
热腾腾的蒸汽中,阮软恍惚看到了墙上油画里那个年轻程瑾年的影子。她鼓起勇气问:”为什么给我这个机会?”
程瑾年的筷子顿了一下:”因为你在提问环节的眼神。”
“什么?”
“那种…”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渴望撕开表象的眼神。”
馄饨吃完时雨已经停了。程瑾年拦了辆出租车,报出阮软的学校地址。关门前,他突然递来一把钥匙:”档案室权限。周末我要看到完整的分析报告。”
出租车驶离时,阮软从后窗看到程瑾年站在路灯下,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钥匙,金属表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手机震动起来,是苏晴的信息:
“听说程瑾年今天亲自带你参观公司?!全论坛都在传你是他新欢!”
阮软快速回复:”不是”。
关掉手机,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她突然意识到,从递出那张”保重身体”的便条开始,自己就已经踏入了一场危险的游戏。而更可怕的是,她竟然开始享受与庄家对决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