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看着师傅锐利的眼神，仿佛要把他看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地窜到脑门。
不行，不能慌，不能让这老狐狸起疑，贾东旭心里疯狂呐喊。
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钻心的疼让他瞬间清醒。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脸上那点慌乱像变戏法似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换上了一副他演了十几年的老实巴交，还有点笨拙木讷的表情。
他太了解易中海了，这老登，最吃最信感恩戴德，师徒情深的戏码。
贾东旭往前蹭了半步，微微佝偻着背，搓着粗糙的手心，脸上堆起一个带着点讨好，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
声音也恢复了平时那种带着点沙哑的憨厚劲。
“师…师傅，您别听我妈瞎咧咧，她这人就爱瞎咋呼。”
他顿了顿，眼神诚恳地看向易中海。
“要不是您让柱子帮衬着，天天送来饭盒，家里头早就饿死人了。”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配上他那副老实人的样子，听着格外有说服力。
偷偷瞄了一眼易中海，见他眼神里的锐利似乎缓和了一点，心里稍微定了定，赶紧趁热打铁。
“我这心里头一直记着呢，总想着能报答报答您和柱子的大恩大德！”
他声音提高了一点，带着点激动。
“师傅，您不是常教导咱们做人一定要懂得感恩，不能忘本，我贾东旭其实都深深记在心里头。”
他喘了口气，脸上露出点惭愧的表情。
“可家这条件，您也知道，实在拿不出啥像样的东西感谢您和柱子，我就想着让淮茹去柱子那儿看看，能不能帮着收拾收拾屋子啥的，也算尽点心意。”
他说着，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秦淮茹低着头，听着丈夫这番话，心里直打鼓，但一动不敢动。
贾东旭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眼神炽热地看着易中海，声音带着点颤抖，说出了那句他排练了无数遍，能戳中易中海心窝子的话。
“师傅，等以后家里条件宽裕了，我贾东旭发誓！一定多买好酒好菜，好好孝敬您，陪着您一辈子，给您养老送终。”
“这话其实在我心里憋太久了，我平常嘴笨不会说，不代表我不明白，我就憋着一股劲儿，想着啥时候出息了，好好报答您对我的照顾。”
“我总觉着嘴上说的，不如拿出真正的行动来，给您惊喜，让您高兴，这样也更能表达我心里对您的感激。”
这番话，像一剂灵丹妙药，瞬间融化了易中海脸上的严肃。
他那慑人的双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审视变成了满意，最后甚至带上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好，好小子，易中海心里乐开了花，不愧是我易中海看中的好徒弟。
心里有数，知道感恩，这养老送终的话，听着就舒坦。
比傻柱那愣头青强多了， 他之前那点疑虑，被这番掏心窝子的感恩宣言冲得烟消云散。
他脸上瞬间堆起那副标志性的慈爱笑容，冲着还在那跳脚的贾张氏一摆手，声音带着点长辈的威严和宽容。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儿？值得你吵吵嚷嚷的？东旭这是懂事儿，知道感恩，这是好事儿。”
他瞥了一眼秦淮茹。
“再说，大白天的，街坊邻居都在呢，又不是深更半夜的，有啥好嚼舌根的？老嫂子你也是的，尽瞎操心。”
他转头看向贾东旭，语气更加温和。
“东旭啊，你也别怪你妈，她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心眼儿小，有些拎不清！”
话里话外，透着对贾东旭的理解和偏袒。
贾张氏一听这话，张嘴就想反驳，
“他一大爷，我…”
“闭嘴！”
易中海猛地一瞪眼，那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硬生生把贾张氏后面的话给噎了回去。
贾张氏脸憋得通红，梗着脖子，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回炕沿上，眼睛恶狠狠地剜着秦淮茹。
易中海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拍了拍贾东旭的肩膀，那力道，透着十足的器重和满意。
“东旭啊，你有这份心，师傅就知足了，好好干工作，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师傅家里不缺你那点孝敬，你能常来师傅家里，陪着说说话就够了。”
他最后扫了一眼缩在角落的秦淮茹，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蔑。
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悠悠然地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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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家的门重新关上，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贾东旭紧张的身体一放松，他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刚才那番表演，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秦淮茹抬起头，看着丈夫那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心里也松了口气，但随即涌上来的，是更深的寒意。
易中海…太可怕了，刚才那眼神像是要把人看穿。
贾张氏坐在炕上，眼睛依然死死盯着秦淮茹，她心里憋着一股火，无处发泄，小贱蹄子，都是你惹出来的事，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贾东旭缓过劲儿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他妈，又看了一眼秦淮茹，低声道。
“妈…您消消气，没事早点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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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着秦淮茹，快步钻进了里屋，把门帘子拉上了。
里屋，棒梗和小当缩在炕角，大气不敢出。
贾东旭靠在门板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还在扑通扑通狂跳。
他看向秦淮茹，压低声音，带着急切。
“淮茹…傻柱那边咋样了？”
秦淮茹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极低。
“成了，那根筋拧上了。”
“成了？傻柱子那根筋真拧上了？”
贾东旭压着振奋再次低声确认，嘴唇激动的颤抖。
秦淮茹用力点头，眼神亮得惊人，压低嗓子。
“嗯，我提了雨水小时候饿得喝凉水的事儿，他当时就在旁边看着，傻柱那脸唰一下就变了，跟吃了苍蝇似的，后来我又问，为啥不早点给吃的，非得等你回来才给，傻柱当时就炸毛了，凳子都踹翻了，眼珠子通红，虽然他没说什么，但那根刺算是扎进去了，扎得挺深。”
“好，太好了！”
贾东旭猛地一攥拳，脸上掠过一丝狠厉的兴奋。
这开局，比他想的还顺，可这兴奋劲儿刚冒头，就被刚才易中海突然出现的阴影拍灭了。
他脸色又沉下来，眼神里全是焦躁。
“不行，媳妇儿，咱们得快，得再快点。”
他一把抓住秦淮茹的胳膊，力道大得让秦淮茹一皱眉。
“易中海这老狐狸，今天突然杀过来，虽然被我糊弄过去了，可他那人疑心病重得很，指不定心里怎么琢磨呢，拖久了夜长梦多，万一他回过味儿来，咱家就完了。”
秦淮茹被他抓得生疼，但心里也明白丈夫说得对。
易中海那双眼睛，太犀利了。
她看着丈夫那张因为紧张和急切脸，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东旭…他刚才那番话，那副老实巴交感恩戴德的样子，演得太像了。
连易中海那老狐狸都信了，东旭他原来这么能演？这么聪明？
说出来的话直接就让易中海放下戒备， 以前那个闷葫芦似的丈夫都是装出来的？
原来他的丈夫为了这个家一直戴着面具生活？
那得有多累啊？难怪每天下工回来，只有沉默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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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咱们怎么办？”
秦淮茹定了定神，把这点心思压下去，现在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
“直接跟傻柱摊牌？把汇款单的事儿捅出来？”
“不行，绝对不行。”
贾东旭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现在摊牌？太早了，傻柱子对易中海那点感情还在呢，万一他脑子一抽，跑去问易中海？或者他压根不信？觉得咱挑拨离间？那咱俩就死定了，易中海非把咱俩生吞活剥了不可。”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在狭小的里屋来回踱步。
“机会就一次，必须一击毙命，摊牌之前，傻柱子心里对易中海不能剩一点情分，得让他恨易中海，恨得牙根痒痒，恨得想亲手撕了那老登才行。”
他猛地停下脚步，死死盯着秦淮茹，压低声音狠厉的说。
“媳妇儿你得接着干，接着埋刺，一根不够，就埋两根，三根，把他心里那点念想，全扎烂了，扎透了，让他一想起易中海，就想起雨水喝凉水，就想起易中海那副假惺惺的嘴脸，就恶心，就恨。”
秦淮茹被丈夫眼神里的狠劲儿震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
“我明白了，埋刺，往死里埋。”
她脑子飞快转着，雨水喝凉水这事儿是根好刺，可还能有啥刺？或者怎么让这根刺长得更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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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东旭眼神闪烁，带着一股算计光芒。
“你今儿说雨水的事情就很对，雨水就是关键，她小时候遭的罪可不仅仅只有饿肚子，挨冻？生病没钱治？易中海他管过吗？他就在旁边看着，看着雨水遭罪，看着雨水哭，他非得等傻柱回来，非得等雨水遭够了罪，他才假模假式地当好人。”
他凑近秦淮茹耳朵，热气喷在她耳廓上。
“你明天再去找傻柱，就提雨水生病那次，发高烧，烧得说胡话，小脸通红，我记得咱俩当时是不是还凑了点钱想送她去医院？结果钱不够急得团团转，后来咋解决的？是不是傻柱回来，易中海才大发慈悲给了点钱？可那时候雨水都烧迷糊了，差点没命。”
秦淮茹眼睛一亮，对，这事儿她记得。
雨水烧得浑身滚烫，缩在她怀里直哆嗦，小嘴都烧干了。
她和贾东旭急得满院子借钱，易中海就在屋里坐着，稳如泰山。
最后还是傻柱下工回来，易中海才恰好出现，慷慨解囊…
现在想想，那施舍的钱搞不好就是傻柱他爹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