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用这个？”
她指着那石臼，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没开玩笑吧？这东西能磨出你说的那么精细的香粉？”
“事在人为。”
顾玄清的声音很淡，却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苏燃半信半疑地将石臼搬了过来，里里外外刷洗了十几遍，确认没有一丝杂味。
这才掰下块奇楠木，放进石臼里，拿起石杵，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干。
“等等。”顾玄清开口。
“怎么了？”
“力道要匀，顺着一个方向，心浮气躁，只会毁了香料。”
他斜倚在床头，明明气息微弱，指点江山的姿态却浑然天成。
苏燃比了个手势，表示收到。
她调整呼吸，放缓了动作。
石杵与石臼碰撞，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
这活儿看着简单，其实是个精细的技术活，更是个体力活。
力道重了，木料会碎裂不均。
力道轻了，又磨不动。
她全神贯注，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臂也开始发酸。
她咬着牙，心里暗骂：幸亏老娘用了体质增强液，不然这小身板，磨两下就得报废！
屋子里很安静。
只有石杵撞击的闷响，和两人时不时的交谈声。
午后的光线穿过破旧的窗格，在空气中拉出条条金线，尘埃在光束中翻飞。
一股奇妙的幽香，随着苏燃的动作，渐渐从石臼中弥漫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苏燃终于停下了动作。
她长舒一口气，看向石臼。
里面，原本坚硬的木块，已经变成了一捧细腻均匀的深褐色粉末。
那香气，比之前浓郁了十倍不止，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叮！】
【检测到“奇楠香粉”，品质：优，预估价值：100两白银。恭喜宿主，资产即将增值。】
成了！
苏燃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
她抬头看向顾玄清，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能晃花人的眼。
“顾玄清！你简直是我的活财神！不对，是点石成金的文曲星下凡！！”
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看顾玄清的眼神，就和看那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没什么两样。
顾玄清听着她这直白又热烈的夸奖，嘴角勾起明显弧度。
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暗了下来。
苏燃心情大好，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来。
“你今天也累了，好好休息。我去烧点水，咱们都好好洗洗，洗去一身晦气！明天一早，我就去镇上把这香粉换成钱！”
她风风火火地跑到院子里，利索地往大锅里添满了水，开始烧火。
考虑到顾玄清病体初愈，苏燃大方地把里屋让给了他。
“水烧好了，你在这儿洗，我去厨房洗。”
她边说边收拾东西，目光无意间划过桌上那面布满划痕的铜镜。
脚步一顿。
然后，她缓缓地，凑了过去。
心跳，刹车。
镜子里，映出一个灰头土脸、头发凌乱的人。
眼角还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去的黑灰，嘴唇干裂，整个人看起来又穷又挫。
苏燃，石化了。
足足三秒后。
一声无声的哀嚎，在她脑海里炸开。
“啊啊啊啊啊！小投！我今天就是顶着这副尊容和顾玄清相处了一整天的？！”
【哈哈……】
系统的电子音里充满了憋不住的笑意，但还是努力装作正经地咳了咳。
【是的呢，宿主。】
得到肯定答复的苏燃，眼前一黑。
脑子里瞬间闪过自己拦板车时的“英姿飒爽”，买下他时的“豪气干云”，还有刚才她抓着人家手腕大放厥词的样子……
而那张神祇般的俊脸，全程就对着自己这张“挖煤脸”！
他当时没一脚踹开自己，真是家教太好了！
社死了！
这简直是公开处刑！
苏燃再也无法在这里多待一秒，她抱着自己的破衣服，逃也似地冲了出去。
“砰”的一声。
房门被重重关上。
顾玄清眉峰微蹙，脸上写满了莫名。
厨房里，水汽氤氲。
苏燃一下一下地拍着水面，水花四溅，像是在发泄着什么无声的怒火。
丢人。
太丢人了！
她居然顶着一张挖煤的脸，又是PUA，又是画大饼。
【宿主，冷静，不过是区区社死现场。往好处想，这叫反差萌。】
小投在她脑子里幸灾乐祸地响起。
“你闭嘴！怎么不早提醒我，害我颜面尽失！”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估值系统，关注点不在这上啊。】
见苏燃实在有些颓，好心安慰。
【宿主，别伤心了，你不是用了体质增强液吗？】
“用了啊，然后呢？那玩意儿只管体力，不管脸啊！”
【谁说的？】系统的声音带了点儿小得意。
【体质增强液，能排除你体内沉积多年的杂质毒素。】
【换句话说，就是给你来了个深度全身SPA。一白遮百丑，懂？况且，原主的底子，本来也不错。】
苏燃将信将疑，对着自己的胳膊用力一搓。
一层黏腻的灰黑色污垢被搓下来，露出的皮肤，是牛奶般的底色。
她洗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木盆里的水换了三次，终于清澈见底。
苏燃深呼吸，颤颤巍巍地拿起铜镜，使劲擦了擦。
然后，她凑了过去。
起初是模糊的，随着她凑近，那张脸逐渐清晰。
肌肤如新剥的荔枝，白皙细腻，透着莹润的光。
眉如远山，眼是含情凤眼，眼尾微微上挑，自带三分骄矜七分妩媚。
鼻梁高挺，唇形饱满，不点而朱。
这是一张极具感染力的浓颜系美人脸，明艳得能瞬间夺走所有人的呼吸。
和她前世的容貌，竟有七分相似。
只是因为常年劳作，被晒得又黑又黄，加上营养不良，才被那层灰扑扑的色泽给掩盖了。
苏燃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镜中的脸颊，温热细腻的触感真实无比。
这颜值……在前世不砸钱做医美都不敢想！
【哇哦~】
小投适时地吹了声口哨，语气里充满了惊艳。
苏燃嘴角的弧度，再也压抑不住，疯狂上扬。
她对着镜子，轻轻眨了眨眼，镜中美人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tmd，老娘又可以了！
她迅速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布衣。
收拾好厨房，这才迈着猫一样轻盈的步子，慢悠悠走向里屋。
里屋的灯光昏黄。
顾玄清已经洗漱完毕，换了一身虽然破旧但干净的里衣。
他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卷破损的书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好看的剪影。
听到“吱呀”的开门声，他掀开眼帘，随意地望了过去。
然后。
他翻动书页的动作，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