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语气冷静，却带着深深的绝望。
我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害怕过，我宁愿妈妈恨我怨我，也不想让她像现在一样对我彻底失望，放弃我。
我慌乱去拉她的手解释：“妈妈，我不是…….我没有想害人，我和他们不一样。”
可妈妈却一根一根用力拨开我攥着她衣袖的手指。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我本来以为是我对你的偏见太深，我以为你至少性子纯良，可没想到……”
她摇了摇头，睁开眼睛，盯着我，一字一句务必认真：“林意，你听好了，我没有你这样恶心的女儿，你再敢叫我一句妈妈侮辱我，我就立刻去死。”
“永远，永远，别出现在我的视线！”
妈妈被追过来的周叔叔和周昭带走。
周昭离开前对着我冷冷道：“我就是故意说漏嘴的，我就是要让妈妈知道你到底是什么德行。”
“你这样的人不配做她的女儿，也不值得妈妈为你调动情绪。”
我多想告诉妈妈，我没有害人，我拯救了一个即将受到伤害的女孩。
可妈妈再也不愿意听我说话了。
我呆呆的瘫坐在地，直到许岩看完热闹，走过来。
他居高临下的把烟灰抖落在我头上：“小意啊，爸爸交给你的任务没完成，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和你妈妈呢。”
眼底恨意涌起，看着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我只想亲手解决他。
我站起身，一言不发出了会所的门，用身上仅有的零花钱在最近的超市买了把水果刀。
付完钱，一转头，我却对上了外公的眼睛。
他的目光从我身上的超短裙到我手指包扎纱布渗出来的血液，再到我手里的水果刀。
他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流出来的眼泪蓄在深深的皱纹里。
虽然扶着拐杖，但整个身体却已摇摇欲坠。
瞬间我所有的委屈顷刻爆发，猛地扑向他的怀抱，放声痛哭：“外公……”
外公拍着我的背，微微张嘴，想要安抚我却说不出别的话，只不停呢喃我的名字。
外公牵着我的手回了家，温柔的收走了我手里的水果刀。
我知道，他知道了所有的事。
那晚，不善言辞的外公破天荒的和我说了很多的话。
他说，要我好好读书，这世界上总会有人来爱我的。
他说，小意没错，错的是那些欺负人的人。
他说，他对不起妈妈和我。
我趴在他的腿上一边抽噎一边沉沉睡过去。
可第二天叫醒我的却是来自医院的电话：“喂，是林大海的家属吗？老人正在抢救，情况危急，请立即赶来。”
电话从我手里摔在地上变成忙音，我抹了把脸上的泪，不要命似的往医院狂奔。
看见外公的那刻，我的心脏好像被人活活剥开那么痛。
我的外公，全身二十七处骨折，头部烧伤，肝脏被打到破裂。
护士叹了口气：“老人是被清洁工发现的，被扔在巷子里，发现的时候只剩一口气了，他说不想报警，只让我们联系你和另一位女士，可那位女士只听了一句就挂断，再也打不通了。”
眼泪早已决堤，我用手连着扇了自己十几个巴掌，我恨死自己了，我早该料到外公昨天的不对劲。
他一定是去拿着水果刀找许岩报仇，然后被他们发现折磨了整整一夜。
不想报警也是不想再让我卷入这些事情，他知道我们斗不过，也知道此事之后许岩不会再来找麻烦，他用自己的生命给我们换了一个安全的未来。
外公看见我，强撑着扯出来一个笑，他吃力地用他那双布满厚茧的手抓住我，眼神灼灼。
像一个渴望最终判决的囚徒：“囡囡，你替她们审判我吧。你替你妈妈，判我这个父亲失职，替你外婆，判我这个丈夫有罪。”
“你来说，说出来我心里或许能…..好受些，等我下了地狱，能背着明确的刑期活下去，而不是永远活在无尽的自责里。”
我哽咽的说不出话，只一个劲的狠狠点头。
外公释怀的闭上双眼，手重重的垂了下去。
“外公！”我歇斯底里的哭闹企图求他别离开，却终究再也等不到他宠溺的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