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枝脸色铁青，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
慕婉倾懒得搭理她，把存折往兜里一揣转身就往外走。
“娘，现在该怎么办？”慕雨瑶从刘桂枝身后出来，死死的盯着慕婉倾的背影。
“这小贱人，早晚收拾她！”刘桂枝拍了拍慕雨瑶的手背，安慰她。
“娘，姐姐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人结婚了。”
“瑶儿，这件事等你爹回来跟他好好说说。”
说完，两人笑的一脸灿烂。
“慕同志，真的决定好了？”身后，学校财务科的李大姐追出来，脸上带着惋惜，“这工作名额卖了可就没了，多可惜啊。”
慕婉倾转过身，黑亮的麻花辫随着动作轻轻摆动，“李大姐，我想清楚了。这工作对我来说不合适。”
李大姐叹了口气，“你继母要是知道了……”
“她迟早会知道。”慕婉倾平静地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但这是我的决定。”
离开学校，慕婉倾没有直接回家。
她拐去了供销社，买了半斤白糖和一块香皂。
这是她用自己的钱买的，不必再看刘桂枝的脸色。
路过邮局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去买了信封和邮票。
回到家门口时，夕阳已经西斜。
慕婉倾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安静的有些反常让她警觉起来。
通常这个时候，刘桂枝应该在大声使唤她去做晚饭。
“倾儿，回来了？”慕大强的声音从堂屋传来，低沉中带着一丝不自然。
慕婉倾走进堂屋，发现父亲坐在八仙桌旁，面前摆着一杯茶，而刘桂枝和慕雨瑶则站在一旁，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桌上还摆着一盘难得一见的瓜子，这反常的招待让慕婉倾后背一凉。
“爹。”她轻声叫道，目光扫过三人，“有什么事吗？”
慕大强搓了搓手，眼神闪烁，“倾儿啊，你今年十八了吧？”
“是还差一个月，爹。”慕婉倾纠正道，心跳开始加速。
以她对刘桂枝的了解，这会怕不是她算计好的。
“对对，还差一个月，那正好，你刘姨给你物色了一门好亲事。”慕大强干笑两声。
慕婉倾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布袋，白糖的包装纸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果然来了，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刘桂枝迫不及待地插话：“是供销社的赵副主任，条件可好了！一个月工资六十二块，还有各种补贴，家里三间大瓦房。”
她夸张地比划着，眼睛却死死盯着慕婉倾的反应，“人家看上你了，这是你的福气！”
慕雨瑶在一旁帮腔：“姐，赵副主任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会疼人啊。你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
慕婉倾在原主记忆中知道那个秃顶、满口黄牙的赵德海。
去年他来学校“视察”时，那双眼睛就像黏在了女教师身上一样，令人作呕。
更重要的是，她听说过赵德海前妻死得不明不白，街坊邻居都说是因为受不了他的打骂才喝了农药。
“我不嫁。”慕婉倾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堂屋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慕大强的脸色变得难看，刘桂枝则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刘桂枝尖声叫道，“这么好的条件你还挑三拣四？你以为你是谁？”
慕婉倾直视着刘桂枝扭曲的脸，“后娘这么看好赵副主任，怎么不让雨瑶嫁过去享享？”
“我不嫁！”慕雨瑶脸色煞白，显然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刘桂枝一巴掌拍在桌上，茶杯震得叮当作响，“慕婉倾！你别给脸不要脸！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慕大强终于开口：“倾儿，赵副主任条件确实不错，你考虑考虑？”
“爹，”慕婉倾转向便宜老爹，声音软了几分，“您真的觉得这门亲事好吗？赵德海是什么人，您难道没听说过？”
慕大强避开她的目光，低头盯着茶杯，“传言不可尽信…再说，女孩子总要嫁人的…”
慕婉倾感到一阵心寒。
她知道慕大强懦弱好面子，但没想到推自己的亲闺女进火坑的程度！
“我已经把学校的工作名额卖了。”她突然说道，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什么？！”刘桂枝的尖叫几乎掀翻屋顶，“你再说一遍！”
慕婉倾：手有点痒，反手甩了刘桂枝一巴掌。
刘桂枝被这一巴掌彻底打懵了，她捂着脸，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出来。
半晌才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小贱人！你敢打我？！”
慕雨瑶尖叫着扑上来：“慕婉倾你疯了吗？竟敢打我娘！”
她伸手就要去抓慕婉倾的头发。
慕婉倾早有防备，侧身一躲，顺势抄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地上狠狠一摔。
“啪”的一声脆响，瓷片四溅，热水溅了慕雨瑶一裙子，烫得她嗷嗷直跳。
“啊啊啊！”
“反了！反了天了！”刘桂枝终于回过神来，抄起墙角的扫帚就朝慕婉倾扑来，“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没教养的赔钱货！”
慕大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起身拦在中间：“桂枝！有话好好说！”
“说个屁！”刘桂枝一把推开慕大强，扫帚带着风声朝慕婉倾头上招呼，“小贱人翅膀硬了是吧？工作说卖就卖，还敢动手打长辈！”
慕婉倾灵活地躲到八仙桌后面，抄起桌上的瓜子盘就朝刘桂枝脸上泼去。
瓜子像雨点般砸在刘桂枝脸上，有几颗直接卡进了她张大的嘴里，噎得她直翻白眼。
“咳咳…小畜生…我…”刘桂枝弯腰咳嗽，手里的扫帚却还不忘往慕婉倾方向乱挥。
慕雨瑶见状，抄起门边的铁锹就要帮忙。
慕婉倾眼疾手快，抓起香皂就朝她脸上砸去。
香皂正中慕雨瑶鼻梁，她“哎哟”一声捂住鼻子，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我的鼻子！我的鼻子断了！”慕雨瑶哭嚎着蹲下身，鲜血从指缝间渗出。
刘桂枝见状更是暴怒：“慕大强！你就看着你闺女这么欺负我们娘俩？！”
慕大强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竟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抱着头不说话了。
慕婉倾趁机冲到院子里，抄起晾衣杆转身指着追出来的刘桂枝：“后娘，我劝你消停点！赵德海那老色鬼谁爱嫁谁嫁，反正我不去！你要是再逼我，”
她冷笑一声，一杆子打翻了晾衣绳上的衣服，“我就去街道办告你们买卖婚姻！现在可是新社会了！”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刘桂枝头上。
她举着扫帚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由红转白：“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慕婉倾把晾衣杆往地上一杵，“我连工作都卖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慕雨瑶捂着鼻子跑出来，血糊了一脸，模样甚是骇人：“娘！别听她吓唬！她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