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透过窗户，懒洋洋地洒在教室里，形成一道道倾斜的光线，仿佛给整个教室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幔。这些光线在课桌上投下了一个个长方形的光斑，像是被裁剪出来的一样，整齐而有序。
孙美琪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座位上，她的目光被课桌上的光斑吸引住了。她伸出手指，轻轻地触摸着光斑，感受着那微弱的温暖。光斑随着她的指尖移动，像是在和她玩一场追逐游戏。它从数学课本上缓缓地爬过，然后又跳到了练习册上。
孙美琪的数学课本还崭新如初，封面上的函数图像就像一团乱麻，让她感到有些头疼。而练习册的边角还残留着印刷厂的油墨味，那股淡淡的墨香，让她不禁想起了新书的味道。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书包侧袋里的薄荷糖，那锡纸包装在她的指尖摩挲着，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有点痒。薄荷糖的清凉味道似乎透过包装纸传了出来，让她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就在这时，后桌的王浩突然凑了过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听说了吗？咱们数学老师是谢兰老师！”
孙美琪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着王浩，只见他一脸神秘的样子，继续说道：“我姐说她教数学都三十年啦，外号叫‘活题库’呢！不过，她可是出了名的严厉，上课走神的话，很可能会被她的粉笔头砸中后脑勺哦！”
孙美琪的指尖顿了顿，心里咯噔一下。她最不喜欢数学，初中时就总在及格线徘徊，遇到严厉的老师，更是紧张得连公式都记不住。陈佳佳正在给笔袋里的笔排队，闻言把一支红色水笔塞给她：“别听他瞎吹，谢老师去年带的毕业班，数学平均分全校第一呢。实在不行，咱们课后一起问。”
林小夏则在偷偷往笔袋里塞漫画书，书脊露在外面，画着个戴眼镜的少女：“管她严不严，反正第一节课总不会骂人吧？我先把漫画藏好，万一无聊了还能偷看两眼。”
上课铃还没响，走廊里就传来“哒哒”的脚步声，节奏又急又重，像有人在敲鼓。全班瞬间安静下来，连王浩都缩回了脑袋。一个头发卷成银灰色波浪的老教师抱着教案走进来，深蓝色衬衫的领口系着米色丝巾，手里捏着根白色粉笔——不是现在流行的无尘粉笔，是会掉灰的老式粉笔。
“我叫谢兰，教你们数学。”谢老师把教案往讲台上一放，粉笔盒“哐当”撞在黑板槽上，粉笔灰簌簌落在她的袖口，“我的课没那么多规矩，就一条：眼睛看黑板，脑子跟着转。”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集合”两个字，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听得孙美琪后颈发麻。
她下意识转起了笔——这是她走神时的习惯，笔在指尖转得飞快。刚转两圈，就听见谢老师突然停了笔：“第三排靠窗的女生，把笔放下。”
孙美琪的手像被烫到似的僵住，笔“啪嗒”掉在桌上。全班的目光都聚过来，她的脸颊瞬间烧起来，连耳朵尖都红了。谢老师却没看她，继续在黑板上画韦恩图：“上课转笔，要么是会了觉得无聊，要么是不会想走神。会了的可以举手说思路，不会的更该好好听。”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孙美琪坐得笔直，眼睛死死盯着黑板，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谢老师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子集”“真子集”“属于”这些词在耳边绕来绕去，像一群嗡嗡的蚊子。她偷偷瞥了眼林小夏，对方正用课本挡着漫画书，嘴角抿着笑；又看了看陈佳佳，她的笔记本上已经画满了彩色的批注，连谢老师随口提的例题都记了下来。
“孙美琪。”
突然被点名，她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课桌腿，发出“咚”的闷响。“你来说说，什么是‘∈’？”谢老师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她脸上，像在审视一道没解完的题。
孙美琪张了张嘴，喉咙发紧。她记得课本上有这个符号，像只歪歪扭扭的鹅，可具体是什么意思，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是……是……”她攥着衣角，指节发白，“是属于？”
“什么属于什么？”谢老师往前迈了一步，粉笔灰落在讲台的教案上，“集合和元素的关系，说完整。”
“我……我不知道。”声音小得像蚊子哼，连她自己都快听不见。
“坐下吧。”谢老师没批评她，却拿起粉笔在黑板上重重画了道线，“记好了，‘∈’表示元素属于集合，就像你属于高一（7）班，这个关系不能弄反。下课前把这个定义抄二十遍，交给我。”
坐下时，孙美琪的后背已经被汗洇湿了。她看着黑板上的“∈”，突然觉得那不像鹅，像个嘲笑她的笑脸。林小夏偷偷从课本后伸出手，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指尖沾着点漫画书的彩色油墨。
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响时，孙美琪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谢老师抱着教案走出门，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了，全班才敢大口喘气。林小夏把漫画书塞进书包：“我的天，她怎么知道你叫孙美琪？刚开学连名单都没看呢！”陈佳佳则把笔记本推过来：“别难受，我把重点都标了，你看这里，‘∈’就像你进教室要从门里走，元素进集合也得用这个符号。”
孙美琪盯着笔记本上的批注，突然没了偷看漫画的心思。她从笔袋里抽出红笔，在课本的“∈”符号旁画了个小小的门，又在旁边写：“就像我走进七班教室，得从门里进。”写完忍不住笑了，原来数学也能这么记。
课间操的音乐响起时，她还在抄定义。笔尖在纸上划过，“元素属于集合”这几个字渐渐变得熟悉。陈佳佳拽着她往外跑：“别抄了！下节课是英语，谢老师的账下午再算！”孙美琪把笔记本合上时，看见封面上的光斑移到了“集合”两个字上，像给这两个字镀了层金边。
走到走廊时，她听见隔壁一班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孙美琪的脚步顿了顿，想起范磊说“数学题不会可以找我”，心里突然松快了些。或许高中数学确实很难，谢老师也确实严厉，但就像军训时学踢正步那样，一开始总觉得难，练着练着就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