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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轰隆”的巨响余韵仿佛还在礼堂巨大的穹顶下回荡,如同沉闷的丧钟。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粉尘和劫后余生的惊恐。舞台中央,那盏扭曲变形、玻璃碎片四溅的顶灯残骸,像一头被斩杀的金属怪兽,狰狞地趴伏在木质舞台上砸出的浅坑里,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千钧一发的死亡瞬间。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彻底爆发的混乱。

“珊桃!珊桃你怎么样?!”

“快!快叫校医!保安!”

“天啊!太可怕了!差点就砸到人了!”

“那灯怎么会掉下来?!”

学生们惊恐的尖叫、老师的呼喊、后台人员的慌乱奔跑……整个礼堂瞬间炸开了锅。有人冲向舞台上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浑身还在轻微颤抖的苏珊桃,更多的人则围着那盏致命的残骸,指指点点,脸上写满了后怕。

林婉清和苏明哲几乎是冲进礼堂的。他们接到学校的紧急通知时,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当看到女儿苏珊桃被几个女生围着,虽然看起来没有明显外伤,但那张明媚的小脸上毫无血色,眼神惊魂未定,林婉清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扑过去紧紧抱住女儿,声音哽咽:“桃子!我的桃子!吓死妈妈了!有没有伤到哪里?啊?”

苏明哲脸色铁青,儒雅温和的气质被前所未有的震怒取代。他先确认了女儿的安全,随即目光如电,死死地盯住那盏坠落的顶灯,又扫过混乱的现场,最后落在匆匆赶来的校长和几位学校高层脸上,声音低沉得可怕:“查!必须彻查!这绝不是意外!”

校长额头冷汗涔涔,连声应和:“苏教授放心!我们一定查清楚!一定给苏同学和苏家一个交代!”他立刻指挥保安封锁现场,疏散无关学生,并让校医立刻给苏珊桃做初步检查。

混乱中,苏玉橙悄无声息地从角落的阴影里站起身。她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清冷表情,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屏幕上跳动的代码。她收起平板电脑,目光精准地越过混乱的人群,落在被母亲紧紧抱住的苏珊桃身上,镜片后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她绕过人群,没有去安慰妹妹,而是径直走向后台控制室的方向。

* * *

后台控制室此刻也是一片狼藉。负责灯光的学生小孙瘫坐在地上,脸色比苏珊桃好不了多少,嘴里还无意识地念叨着:“黑了……全黑了……那行红字……吓死我了……”几个技术老师在紧急检查控制台,屏幕依然显示着那行冰冷的红色大字:“系统紧急接管!禁止操作!”

“怎么回事?这系统怎么回事?!”技术组长焦头烂额地拍着键盘,机器毫无反应。

“不知道啊!突然就这样了!就在灯掉下来的时候!”另一个老师满头大汗。

就在这时,苏玉橙走了进来。她的出现让混乱的后台瞬间安静了一瞬。技术组长看到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苏同学?你……你怎么在这儿?快来看看!这系统……”

苏玉橙没说话,径直走到控制台前。她的目光扫过那行红字,然后落在旁边连接着监控录像的副屏上。她伸出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个特定的组合键。那行刺眼的红字如同被抹去般瞬间消失,控制台屏幕闪烁几下,恢复了正常界面。

“可以了。”她淡淡地说了一句,仿佛只是解决了一道简单的课后习题。

技术老师们面面相觑,震惊得说不出话。这……这就好了?他们折腾半天毫无头绪,她敲几下键盘就搞定了?这苏玉橙……到底是什么怪物?

苏玉橙没理会他们的震惊,目光锁定在监控回放画面上。她操作鼠标,精准地回放到事故发生前二十分钟,然后开始以十六倍速快进播放,眼睛如同高速扫描仪,捕捉着舞台上方灯具区域的每一个细节。

快进停止。

画面定格在一个穿着深蓝色清洁工制服、戴着宽檐帽和口罩的身影上。这人推着一辆工具车,在事故发生前约十五分钟,出现在舞台上方悬挂灯具的钢架旁。他动作麻利地擦拭着灯具外壳,看起来毫无异常。但在一个监控镜头切换的短暂间隙(约1.2秒),他的左手似乎极其快速地、隐蔽地在固定L-07号顶灯的某个承重结构附近拂了一下,动作快得几乎像错觉。

苏玉橙将画面逐帧放大、锐化。在极限放大和图像增强处理下,那个瞬间的动作变得清晰起来——那人的左手指尖,在灯体与钢架连接的一个关键螺栓螺母处,似乎弹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近乎透明的液滴!液滴迅速渗入金属缝隙,消失不见。

【腐蚀剂。】苏玉橙的瞳孔微微收缩。目标明确,手法专业。不是意外,是谋杀未遂!

她立刻尝试追踪这个清洁工离开的路径。监控画面显示,此人完成“清洁”后,推着工具车走向后台通道。然而,在进入通往后勤仓库的通道拐角处——一个监控摄像头的死角——他推着车进去,却再也没有推车出来!

苏玉橙立刻调取拐角后仓库门口的监控。画面显示,在那个时间点之后,只有两个搬运道具的学生进出过仓库,根本没有推着工具车的清洁工!

【金蝉脱壳。】苏玉橙眼神冰冷。对方利用监控死角,迅速更换了装束,混入人群逃离了。工具车很可能还留在那个仓库角落。

她立刻将发现的关键监控片段(清洁工投放腐蚀剂的瞬间影像)以及清洁工在监控死角消失的分析报告,连同她之前后台系统被强行接管的操作日志(被她自己技术性处理过,抹去了过于惊世骇俗的速度和入侵痕迹,只留下“系统检测到重大安全隐患自动触发紧急协议”的合理说明),打包发送给了校长和匆匆赶来的安保主任。

安保主任看着苏玉橙提供的清晰影像和分析,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立刻带人冲向那个后勤通道和仓库。

* * *

校长办公室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苏明哲和林婉清坐在沙发上,脸色依旧阴沉。苏珊桃靠在母亲怀里,情绪稍微平复了些,但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恐惧。校长和几位副校长、年级主任陪着小心,不断道歉并保证严查到底。

“查?怎么查?!”林婉清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后怕,“如果不是珊桃……如果不是她反应快……后果你们想过吗?!那是杀人!是谋杀!”她紧紧搂着女儿,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苏明哲没有说话,但他的沉默比任何怒吼都更有力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女儿差点在他眼皮底下遇害,这让他这个父亲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和自责。

就在这时,校长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校长接起,听了几句,脸色变得更加凝重,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和……敬畏?他放下电话,深吸一口气,看向苏家三人,语气变得异常正式和严肃:

“苏教授,林老师,珊桃同学。刚刚接到通知,上级有关部门……国家特殊人才管理局(STA)的同志已经到了。他们……要求立刻接管此次事件的调查。请几位稍等片刻,他们马上就到。”

“国家特殊人才管理局(STA)?”苏明哲眉头紧锁,这个陌生的名字让他心中的疑云更重。林婉清也愣住了,下意识地抱紧了苏珊桃。

办公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两个身影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身材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夹克,面容方正,线条刚硬,眼神沉稳而锐利,像经历过无数风浪的磐石。他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的气场,步伐稳健有力。正是STA负责此区域的行动组长,陈锋。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约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性。她留着利落的齐耳短发,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和战术长裤,身姿挺拔,面容清秀却透着一股干练和冷静。她的目光如同精密的扫描仪,一进门就迅速而专业地扫过办公室内的环境和每一个人,最后落在苏珊桃身上时,微微停顿了一下,带着一丝评估的意味。她是STA的技术分析师,林薇。

陈锋没有多余的寒暄,径直走到校长办公桌前,从内袋里取出一个黑色皮质证件夹,“啪”地一声打开,展示在校长面前。证件上,国徽图案庄严肃穆,下方是清晰的单位名称:国家特殊人才管理局。旁边是他的照片、姓名(陈锋)、职务(组长)以及一个醒目的、带着复杂底纹的特殊钢印。

“陈锋,STA。”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从现在起,明德中学礼堂顶灯坠落事故,由我局全面接管。所有现场证据、监控录像、相关人员笔录,全部封存移交。请校方全力配合,严格保密。”

校长的额头渗出更多冷汗,连连点头:“是!是!陈组长,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全力配合!”

陈锋的目光这才转向沙发上的苏家三人。他的目光在苏明哲和林婉清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尊重,最后落在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苏珊桃身上,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没有过多解释STA的性质,只是言简意赅,带着一种沉重而坚决的力量:

“苏教授,林老师,苏珊桃同学。请相信国家。你们的安全,是最高优先级。此事性质极其恶劣,背后牵涉重大。STA介入,就是为了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并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他的目光扫过苏珊桃惊魂未定的小脸,语气带上了一丝安抚,却依旧斩钉截铁,“请放心,我们会保护好每一个公民,尤其是像苏珊桃同学这样……特殊的优秀人才。”

“特殊人才?”苏明哲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心中的疑窦如同藤蔓般疯长。他看向陈锋,又看向脸色苍白、依偎在母亲怀里的女儿苏珊桃,一个模糊而惊人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林薇则不动声色地走到校长电脑前,开始操作,显然是在调取和加密所有相关资料。她的动作迅捷而专业。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只有林薇敲击键盘的嗒嗒声和陈锋沉稳的呼吸声。一股无形的、代表着国家意志的沉重压力,伴随着“国家特殊人才管理局(STA)”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名字,彻底笼罩了苏家三人。平静的校园生活,在这一刻被彻底撕开了一道通往未知风暴的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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