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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梁靖远没有听清,还想再问。
宁雪却突然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痛哭出声。
“我知道自己不讨喜,我这就离开不碍嫂子的眼了。”
说完,她就捂着脸跑了出去。
梁靖远再也顾不上我。
追着宁雪一起走了。
走的太急,连口袋里掉出一张小票都不知道。
我捡起来一看,才发现是那枚鸽子蛋的发票。
上面,除了那枚5克拉的鸽子蛋。
还赠送了一枚80分的钻戒。
正好是我无名指上曾经戴着的那一枚。
原来,连我的那枚婚戒,都是这枚鸽子蛋的赠品。
廉价的让人发笑。
还好。
这可笑的一切,我已经决定要放弃了。
我开始收拾起屋子里属于自己的东西。
次卧的四件套和客厅沙发上的坐垫,都是我精心挑选的。
可惜被宁雪用过,都脏了。
我不准备再要。
其余的东西,能带走的带走。
不能带走的,我准备全部扔到废品收购站去。
还没收拾好,梁靖远的视频就像疯了一样打了过来。
接起后,就是劈天盖地的指责。
梁靖远蹙着眉,一脸不耐的看着我。
因为担心,总是温润的那张脸上,此刻满是暴戾。
“林栀,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跟小雪道歉。”
“她因为你的话,现在都要跳楼了。”
“当年她是做了一些对不起你的事,但是谁没有年少轻狂做错事的时候,你凭什么一直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
视频里的宁雪坐在天台边上,一脸的破碎。
让人看着好不心疼。
看到镜头,她对着我,流下了两行泪。
“嫂子,求求你原谅我好吗?”
“我和靖远哥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以后你们就是一家人,我不希望因为我,让你们之间有误会。”
“我以前的确有些事情做的不地道,可那些都不是有意的,我就是觉得好玩。”
“求求你就原谅我年少无知时候的几个玩笑吧,好吗?”
玩笑?
施暴者对受害者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和一句美化的玩笑。
就想让受害者原谅。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望着宁雪那张虚伪的脸,一字一顿的道:“永不!”
“宁雪,你这样的恶魔就该下地狱。”
“天台我也去过无数次,你要真觉得愧疚就跳啊,去死啊!”
宁雪崩溃的大哭出声。
梁靖远忙掐断了视频。
接着,他暴怒的语音就发了过来。
“林栀,你简直无可救药。”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话,激的小雪差点真的跳了下去。”
“我要你跪下来跟小雪好好道歉。”
“要不以后你别想让我回家,还有明天你复查右手也自己去吧。”
“反正你那么冷心冷肺,也用不上我。”
我捂着闷痛的心口,扯了扯嘴角。
冷心冷肺吗?
可是为什么这里会这么疼呢?
接下来两天,梁靖远果然没有再回这个家。
不过正好方便我把这里的一切都处理干净。
我一个人去复诊的时候。
他的朋友圈里,正带着宁雪去曾经他嫌弃幼稚的游乐园。
他们一起坐我曾经想和他一起坐的旋转木马。
去排队玩我曾经想和他一起玩的过山车。
原来在他的心里,这些并不是幼稚。
而是嫌弃和我一起玩这些幼稚的游戏罢了。
镜头里的他们无比的甜蜜。
两个人分着吃同一个甜筒。
喝同一杯可乐。
在看到宁雪右手的无名指上,那枚大的惊人的鸽子蛋的时候,我暗灭了手机。
一个人走进了医院。
复诊的大夫是我的师兄。
他看了我复查的结果,欣慰的笑了出来。
“看来这两年你没有偷懒。”
“右手恢复的很好,虽然做不到以前你巅峰时期那么灵敏,但是做简单的手术也不是问题了。”
“等你过两天结完婚,你就赶紧回来上班吧,心内科少了你这把刀,那帮小老头们过的很惨啊。”
我也笑了。
所以还是有好事不是吗?
没了爱情。
我还可以有事业。
你看。
没了他梁靖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的心已经慢慢将他放下了。
所以以至于回到家,看到梁靖远坐在客厅里的时候。
我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家里怎么空荡荡的?”
梁靖远看着简陋的家装蹙起了眉。
“不该布置一点什么吗?”
我反问道:
“需要怎么布置呢?”
梁靖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道:
“算了,这样就很好,一切从简。”
“反正就是所谓的婚礼不过一个过场,家里布置不布置也就那么一回事。”
他又看了一眼我桌上的日历,试探的道:“其实相比我们原来定的30号,下个月十五那个日子更好。”
“黄历上说那天诸事皆宜,我看好多人都选那一天结婚呢。”
我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接话。
他烦躁的站起了身子,然后提高音量道:
“小栀,你这两天跟婚庆公司沟通了吗?”
我抬起头深深地望进了他的眼睛,曾经这双眼睛无比的干净。
少年时代的他,热血又纯粹。
让人轻易着迷。
可现在,这双眼睛里的东西我已经看不懂了。
我淡淡道:
“昨天通过电话,又沟通了一些细节。”
梁靖远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婚礼交给你我就知道没错。”
我放下手机,认真地道:
“关于婚礼,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梁靖远看着我,夸张的张大了嘴。
“我有什么好说的,这些不是你一个人全盘掌握吗?”
“婚礼的事有你一个人操心就好,我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是一个仪式而已。”
我的心里叹息一声。
很好。
梁靖远你错过了唯一一个跟我坦诚的机会。
不过这样也好。
我更能彻底将你放下了。
看到我淡下去的神色,梁靖远清了清嗓子道:
“对了,早上婚纱店那边说你婚纱的腰身改好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首席设计师给我亲手设计的婚纱,漂亮的让人沉醉。
从试衣间出来后,我清楚的看到了梁靖远眼中的惊艳。
我知道自己,从来都是美丽的。
要不然当初宁雪也不会那样针对我。
他情不自禁地走向我,拥住了我的腰。
“小雪,你真美。”
“谢谢你愿意爱我,愿意嫁给我。”
温柔的嗓音包裹住我,无端的让婚纱店的氛围都温馨了几分。
可这样的甜蜜,却因为一道声音的出现荡然无存。
“靖远哥哥,嫂子,这么巧你们也在这啊。”
“正好帮我看看,这套伴娘服怎么样?”
“我可不想到时候在婚礼上给你们丢人。”
她穿着和我同系列的婚纱礼服。
不俗的容貌配上这样一身衣服,同样很好看。
配上她手上的鸽子蛋。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真正的新娘呢。
梁靖远不自觉的松开了我,深深的打量着着宁雪。
我看着梁靖远眼中的惊艳,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我后退了一步道:
“我不想帮你看,我也没这个义务。”
宁雪顿时委屈的红了眼。
“嫂子,你还是这么讨厌我吗?”
“可是我明明已经跟你道过歉了。”
宁雪的眼泪跟自来水一样流了下来。
梁靖远顿时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
“别哭,小雪。”
“林栀,道歉!”
“小雪也是为了给你做伴娘才过来试衣服的,你什么态度?”
让霸凌过我的宁雪做我的伴娘。
这可真可笑啊。
我失望至极的看向梁靖远。
“谁同意她做我的伴娘的?”
“让这种人出现在我的婚礼上,我都嫌恶心。”
“还让她做我的伴娘,梁靖远你疯了吗?”
梁靖远抱住摇摇欲坠的宁雪,冷冷的看向我。
“小雪做我们的伴娘,是我同意的又怎么样?”
“小雪和我一起长大,是我的妹妹和家人,我从小就答应过她,以后结婚让她做伴娘。”
“怎么,你自己没有和父母不亲也什么亲人,连结婚你爸妈都不来参加,怎么也得我和你一样做一个孤家寡人才开心吗?”
“林栀,做人不要这么过分!”
我的一颗心像坠入了冰窟。
果然是爱过的人啊。
梁靖远总是知道,刀子往我哪里割,我会更疼。
爸妈离婚后,纷纷组建了新的家庭。
他们之后又有了新的子女。
对我这个婚姻破碎的失败品,谁都不喜欢。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们了。
他们也不想见到我们。
就连我结婚,他们都表示不会来。
见我脸色不对,宁雪虚伪的摇了摇梁靖远的胳膊道:
“算了,你不要为了我和嫂子置气了。”
“你们马上都要结婚了,婚前为了我吵架多晦气啊。”
梁靖远冷冷一笑。
“她这种今天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哪里难受,一个月去八次医院复查康复的人,早就晦气死了。”
“还敢嫌弃你晦气,实在是太可笑了。”
一时间,婚纱店里针落可闻。
店员和顾客都抬起头神色不明的打量着。
这一刻我像是滑稽的小丑一样。
被别人肆意的围观和嘲弄着。
原来我在为了自己的手复健,频繁去医院的那些努力,在梁靖远看来是晦气。
可当初把他从即将爆炸的车里救出来后,他知道我右手肌腱断裂,可能以后再也拿不起手术刀后,他哭着跟我说。
“小栀不要怕,你没了手,我就来做你的手。”
“做不了手术,做不了大夫也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做别的。”
“世界上有这么多职业,我陪你一起。”
你看,当初的话犹言在耳。
可他,全变了。
既然如此。
我也更该朝前走了。
我脱下衣服,转身离开的时候。
梁靖远还在跟宁雪说:
“别理她,她就是毛病多。”
“明天她自己就好了,以前她都这样,就是欠收拾。”
可是梁靖远。
不会好了。
我再也不会给你找理由,来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