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姨娘。”见她们做完戏了，沈云衣才淡淡出声，“您可知报官会给李府闹出多大的丑闻？便是您无儿无女，不用为子女的仕途和名声担忧，也总该为爹爹的官途好好想想。”
报官是不可能让她们报的，倘若被宋子淳得知此事，难免会联想到冯府那夜的盗窃，到时自己与素宁的关系岂不叫他生疑？沈云衣自是不会让此事发生的。
刘嬷嬷见状，连忙想要出言反驳，只是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一旁坐着的柳氏忽然出声：“月儿说得不错，冯姨娘，这事儿你确实是受了委屈，但也得顾全大局才行。这样，过会儿你去我屋里头挑两只喜欢的镯子，此事便就此了了吧。”
冯姨娘面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不动声色地用手肘碰了一下刘嬷嬷，刘嬷嬷立刻会意，忙又开口道：“夫人，我们姨娘受了委屈事儿小，可您也不能就这么放任偷盗之人啊。”
柳氏未加偏袒沈云衣，俨然一派嫡母做风，“月儿做错了事，自当是要罚的。过会命人杖责五下，再减去半年月例，以儆效尤。”
“只是杖责五下？”刘嬷嬷再度出声刁难，脸上一脸愤懑，“大小姐此次行为若不严惩，只怕日后要闯大祸，依奴婢看，就应该杖责二十，叫大小姐好好涨涨记性！”
柳氏微微蹙了蹙眉，矢口否掉：“月儿年纪尚小，又是闺阁女子，杖则二十未免过重。”
“月儿领罚。”沈云衣出声应下，实在懒得再继续听下去。
冯姨娘不会放过这个能整她的机会，便是柳氏再如何护着也是徒劳无用。再者，她又不是不明白，柳氏不过是做做样子博个慈母的名声罢了，并非真心想要护着她的，与其这样拖延下去，不如早打早结束，她还能早些去睡。
沈云衣说完，便从地上站起，径直朝着屋外走去。
柳氏脸上还挂着心疼的模样，刘嬷嬷见状，便先一步命人去准备动刑的刑具，院外一时间吵杂不已，倒也惊动了主屋里的孟氏与耳房的花染。
孟氏披着外衫，抱着病态的身躯来到院中。瞧见厢房边站着的柳氏，她便忙不迭地快走过来，出声问道：“夫人这么晚了还来一趟，可是大小姐又犯了什么错事？”
柳氏只是微微蹙着眉头，拍了拍她紧捏着绣帕的手，安抚道：“你身子骨不好，这事儿我本是不想叫你知道的。月儿没能寻到冯姨娘的镯子，眼见是定下盗窃的罪名了，冯姨娘受了委屈自是要罚月儿，我也实在不好太过偏袒。”
两人说话的空隙，沈云衣便已经爬到了长凳上，行刑的人是刘嬷嬷找来的，自然不会手软，但沈云衣却一脸平静，毫不在意。
直到行刑那人手上的板子落在了她的身上，沈云衣才微微蹙眉，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情，孟氏在一旁看着实在难受，却也不知该如何去做。
那人手劲十足，一次打的比一次重，沈云衣只能紧抓着木凳，努力地撑着自己的身子，却始终不肯喊出一声。
孟氏终究是没能忍住，慌忙跑到沈云衣的身边抱住她，满脸泪花地看着柳氏，哭诉道：“夫人，求求您让她们停手吧，这都已经打了十下了，若是再打下去，恐怕是要出人命的啊……”
柳氏忙抬起手来，示意动刑的人停手，可还不等她说些什么话，一旁的刘嬷嬷便又言道：“大小姐盗窃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若是现在不加以管制，日后只怕要像那素宁一样，闹得京城人心惶惶！”
孟氏跪在地上，重病的身子如弱柳一般，似乎只要轻轻一推便会瘫倒在地。她两只胳膊护着沈云衣，忙忙又出言说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日后我定会好好管教她，求求你们放过大小姐吧。”
孟氏话音刚落，方才一直闷不吭声的冯姨娘却忽然出了声：“说起来，大小姐盗窃东西，倒确实是你管教不严，想来大小姐这会儿也是知道自己错了的，那剩下的这十板子，不若就都罚在你的身上吧。”
以孟氏的身子骨，若是再承受那十下板子，只怕就活不了几日了，而这些，不正是冯姨娘想要看到的吗？便是之后被李清远知道府上闹出了人命，柳氏这个知情主母为了保住她自己，也得把这事儿说的义正言辞，那冯姨娘还担心什么呢？
沈云衣的额间渗出点点汗珠，她闭着眼，强忍着身上的痛劲儿，出声言道：“冯姨娘，我从未承认自己偷过你的东西，将你的东西弄丢这确实是我的错，我也甘愿领罚，但这一切都与孟氏无关，她不该受罚的。等我身子缓好，会再想办法寻回那镯子交还与你。”
“还是执迷不悟。”冯姨娘闻听此言，便是也懒得再装下去，她微微眯了眯眼，冲着行刑的人高声喊道：“那就继续打吧，打到她认错为止。”
“不要！”孟氏连忙起身，整个身子伏在沈云衣的身上，“我认了我认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是我教唆大小姐去偷的，你们要罚就罚我吧……求求你们，放过我的月儿……”
沈云衣不由得转头看向孟氏，眼中有不解亦有生气。她虽对孟氏此举心生感激，可她心里也十分清楚，倘若孟氏真的受下了这十下板子，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可都白费了。
好在一旁的柳氏开了口：“停下吧，孟氏虽说管教不严，倒也没到受刑的份上。”
柳氏瞧见孟氏有气无力的样子，心中也是有些担忧的，她不想叫李清远一回来便听到府上闹出人命，可冯姨娘这边也确实需要安抚。
故而她又道：“月儿确实是不能再叫她养着了……但我这边带着兰儿和鹤年，也是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照顾月儿，这谁来抚养月儿倒还真成了个问题……这样吧，先着人将孟氏移去监院叫人看管着，一切等老爷回来再做定夺。”
孟氏连忙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言谢。
她以为柳氏是为了救她的命才出此下策，心中自是感激不已。但沈云衣却明白，柳氏不过是担心自己在李清远跟前不好收场罢了。
闻听孟氏要被带去李府看押犯错了的下人才会去的监院，冯姨娘心里的不满倒也散去一二，毕竟那里的人有多心狠手辣她是最清楚不过的，这孟氏日后，怕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