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量子牢笼
(1)
“我……是……观测者……”
冰冷的洪流冲刷过每一个叠加态的碎片，水晶鳞片带来的信息洪流如同宇宙尺度的冰水，瞬间浇灭了意识深处因混乱量子态而燃起的疯狂火焰。剧痛依旧，但那撕扯灵魂的混乱感却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捋顺。无数个挥舞冰刃斩向暗影的“钟离雪”，无数个僵持不动的“钟离雪”，无数个武器崩解的“钟离雪”……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可能性、所有的叠加态，都被一种源自量子本能的、冰冷的意志强行聚焦！
那只抬起的手，那只在无数矛盾现实中同时存在的手，缠绕着幽蓝水晶光晕的指尖，带着洞悉了所有可能性的决绝，穿透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穿透了狂暴的能量场，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基座上那团痛苦蠕动的、由沈凌渊残魂构成的量子暗影的核心！
不是毁灭性的能量冲击。
不是冰冷的物理斩击。
而是一次……锚定！
一次基于水晶蝙蝠赋予的量子潜能、对混乱叠加态的、强制的“观测”！
一种无法形容其频率的、仿佛宇宙琴弦被强行拨动的震鸣，以钟离雪指尖触碰点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那团沸腾的、充满矛盾撕裂感的量子暗影，如同被投入了液态氮的沸油，瞬间——凝固了！
无数重叠尖叫、扭曲挣扎的人形轮廓，坍缩又膨胀的奇点，破碎流淌的时空色块……所有的混乱、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在这一记强制性的“观测”下，被强行坍缩！凝聚！锚定！
暗影急速向内收缩、凝聚，最终坍缩成一个仅有拳头大小、表面不断流淌着暗金与惨白两色能量流、内部却隐约可见一个蜷缩人影的——不稳定能量核心！那核心剧烈地搏动着，如同被强行缝合的破碎心脏，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强烈的痛苦和挣扎的波动，但形态却被暂时“固定”了！
干扰变量，被强行“压制”了！肃清通道的干扰源，暂时沉寂！
钟离雪本体猛地一震，踉跄后退一步！强行坍缩一个如此复杂的、蕴含星骸之力和强烈自我意识的量子态存在，带来的反噬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针瞬间刺穿了她的大脑！剧烈的抽痛让她眼前发黑，鼻端涌出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瞬间凝结成暗红的冰珠。水晶鳞片赋予的冰冷信息洪流退去，留下的是精神被过度压榨后的极度虚弱和灼痛。她能感觉到，那被“固定”的核心极其不稳定，随时可能再次爆发出更猛烈的反扑！
然而，就在她强行压制住沈凌渊残魂核心的瞬间——
一股截然不同、却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意志波动，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猛地撕裂了冈底斯山厚重的岩层和宫殿的合金穹顶，直接降临在这片量子悖论交织的空间！
冰冷！锐利！带着金属被强行撕裂的杀伐尖啸！
这意志并非针对钟离雪，而是如同无形的探针，瞬间锁定了那被钟离雪强行“固定”的、属于沈凌渊的痛苦核心！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带着终极肃清指令的意念洪流，如同冰冷的钢水，无视了空间距离，蛮横地灌入了那个搏动的不稳定核心之中！
是白虎星骸！远在欧罗巴阿尔卑斯山脉深处、已然成型的最终肃清执行者！它感应到了“容器”内部残留干扰被压制，立刻启动了更深层次的接管程序！
那被钟离雪强行固定的核心内部，蜷缩的沈凌渊轮廓猛地爆发出无声的、超越极限的惨烈尖啸！核心表面流淌的暗金色（代表他自身残存意志）瞬间被汹涌而至的惨白色（白虎肃清意志）疯狂吞噬、覆盖！核心的搏动频率骤然提升，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杀伐气息！
这气息如同冰冷的绞索，瞬间缠绕上钟离雪的精神！她感觉自己与被“固定”核心的连接被强行切断、污染！白虎的肃清意志顺着那连接，如同冰冷的毒蛇，狠狠噬咬向她的意识！
“哼！”钟离雪闷哼一声，冰蓝色的瞳孔瞬间被惨白的杀意覆盖！刚刚被水晶鳞片压制下去的、源自“园丁”操控的杀戮指令，在这股同源而更加精纯的白虎肃清意志刺激下，如同浇了油的烈火，瞬间复燃！并且，比之前更加凶猛、更加不可抗拒！
她的身体再次被夺回控制权！不，这次是双重控制！既有“园丁”的指令，更有来自白虎星骸本源的、冰冷的杀伐共鸣！
手中那两柄由高度压缩寒气和金属锐芒构成的冰晶巨刃再次凝实！刃口流转的惨白光芒暴涨，几乎要刺破宫殿的幽暗！她的目标，不再是那被“固定”的核心（它已被白虎接管），而是——穹顶之上，那只悬浮在阴影中、刚刚剥离了鳞片的水晶蝙蝠！ (2)
干扰源暂时压制，但最大的“变量”和“威胁”，是它！
身体化作一道惨白的闪电，双刃交叉，撕裂空气，带着冻结灵魂的绝对零度和斩断空间的金属锐芒，朝着穹顶的水晶蝙蝠——悍然斩去！要将这超越理解的量子生命体，连同它带来的所有变数，一同斩灭！
水晶蝙蝠那对黑洞般的复眼，似乎“看”着下方袭来的、裹挟着双重杀意的钟离雪。没有闪避，没有反击。巨大的水晶之翼只是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振动的频率。
一种比之前更加低沉、更加接近宇宙背景噪音的嗡鸣响起。
随着这嗡鸣，水晶蝙蝠庞大的身躯周围，空间瞬间发生了诡异的折叠！如同无数层透明的、扭曲的镜面凭空出现！钟离雪那撕裂空间的惨白刀芒斩入这片折叠空间，轨迹瞬间变得混乱、破碎！刀芒被分散、折射、甚至有一部分诡异地反转，朝着她自己斩来！
钟离雪（被操控）的战斗本能极其强悍，在刀芒反转的瞬间强行扭身规避，冰晶巨刃与反转的刀芒碎片碰撞，爆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和能量乱流！但她的攻势也被彻底瓦解！
然而，就在钟离雪被折叠空间阻挡、攻势受挫的瞬间——
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空间波动，毫无征兆地在宫殿核心区域炸开！
不是折叠！是撕裂！
就在那被钟离雪强行“固定”、此刻正被白虎意志疯狂灌注的沈凌渊残魂核心旁边，空间如同脆弱的布帛般——被强行撕开了一道漆黑的裂口！
裂口内部，并非虚无，而是翻涌着深褐色的、带着碾碎一切沉重意志的能量乱流！一只巨大无比、覆盖着深褐色符文岩石的巨爪——玄武之爪！——带着湮灭万物的恐怖气息，悍然从裂口中探出，狠狠地——抓向那剧烈搏动、被惨白色肃清意志覆盖的核心！
【容器……回收……】玄武那低沉、浑厚、带着被强行中断契约的狂怒与贪婪的意志，如同地心深处的咆哮，在空间撕裂的轰鸣中响起！它感应到青龙核心被毁带来的契约反噬，也感应到白虎正在强行接管这具完美的“容器”残魂！它要抢在白虎完全控制之前，将这蕴含巨大力量的核心残骸——夺回！
三方！
被“园丁”与白虎双重操控、化身杀戮兵器的钟离雪！
被白虎肃清意志疯狂灌注、痛苦挣扎的沈凌渊残魂核心！
以及撕裂空间、带着湮灭之力抢夺“容器”的玄武巨爪！
还有穹顶之上，如同冷漠棋手般悬浮、操控着空间折叠的水晶蝙蝠！
毁灭性的能量在这冈底斯山深处的量子牢笼中轰然对撞！
玄武巨爪抓向核心！
白虎肃清意志如同实质的惨白尖锥，从核心内部爆发，狠狠刺向玄武巨爪！
钟离雪的冰晶双刃在折叠空间的干扰下，依旧爆发出无数道惨白的刀芒，无差别地斩向核心、巨爪以及穹顶的水晶蝙蝠！
能量！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性能量！湮灭之力、肃杀之气、绝对零度的寒气、撕裂空间的锋锐……各种代表着不同星骸终极法则的力量，在这密闭的金属冰晶宫殿核心，毫无花哨地碰撞、湮灭、爆炸！
巨大的、由非金非玉黑色晶体构成的齿轮在冲击波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碎裂！流淌着幽蓝能量的金属回廊扭曲、熔断！覆盖宫殿的冰晶外衣大面积剥落、蒸发！整个悖论节点大厅，那由无数旋转能量环构成的巨大球体，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运转轨迹彻底紊乱，内部折叠的光影宇宙如同坏掉的万花筒般疯狂破碎、重组！
空间本身都在哀鸣、碎裂！一道道漆黑的、无法弥合的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在宫殿各处蔓延、炸开！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亿万把无形的剃刀，切割着一切有形无形的物质和能量！
钟离雪被操控的身体首当其冲！冰晶巨刃在狂暴的能量对撞和空间乱流中寸寸碎裂！绝对零度的寒气护盾如同纸糊般被撕开！她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狠狠地掀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根布满饕餮雷纹的合金巨柱上！坚硬的合金柱被撞出一个深坑，钟离雪口中喷出带着冰碴的鲜血，身上覆盖的抗寒作战服瞬间被撕裂、碳化！皮肤表面布满被空间乱流切割出的、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还未流出就被极寒冻结！剧痛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被双重意志压制、濒临崩溃的意识牢笼！ (3)
穹顶的水晶蝙蝠，在玄武撕裂空间出现的瞬间，那对黑洞般的复眼似乎微微“亮”了一下。它庞大的水晶之翼振动频率骤然加快！周围的空间折叠镜面瞬间变得更加复杂、扭曲！绝大部分狂暴的能量冲击和空间碎片都被这精妙的折叠空间偏转、折射开，如同湍流中的礁石。只有少数几道逸散的惨白刀芒和深褐色湮灭冲击波擦过它翼膜的边缘，在闪烁着星芒的水晶鳞片上留下几道细微的、瞬间又自我修复的划痕。它依旧悬浮着，如同风暴眼中唯一静止的存在，黑洞般的复眼冷静地“扫描”着下方失控的战场，似乎在评估，在计算。
而战场中心，那场最直接的碰撞——玄武巨爪与白虎意志灌注的核心——结果已经显现！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
玄武那只覆盖着符文岩石的巨爪，在白虎肃清意志那无坚不摧的惨白尖锥和核心内部爆发的狂暴反抗下，竟被硬生生地——洞穿了！
一个直径数米的恐怖窟窿出现在爪心！深褐色的岩石物质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崩解、湮灭！构成爪体的符文光芒疯狂闪烁、熄灭！玄武那低沉的意志发出一声痛苦的、饱含惊怒的咆哮！【不可能……肃清……之力……】
它那庞大的巨爪猛地缩回！带着爪心那个巨大的、边缘流淌着湮灭气息的窟窿，如同受伤的巨蟒，闪电般缩回了那道撕裂的空间裂口！裂口在巨爪缩回的瞬间急速弥合，只留下翻涌的深褐色能量乱流和一声充满不甘的怒吼在虚空中回荡！
而那颗被白虎意志疯狂灌注的沈凌渊残魂核心，在爆发出那记洞穿玄武巨爪的惨白尖锥后，表面的搏动骤然停止！原本流淌的暗金与惨白两色能量流瞬间失衡！惨白色的肃清意志如同失控的洪水，疯狂地吞噬、覆盖了最后一点暗金！整个核心猛地向内坍缩，体积缩小了数倍，变成了一颗只有鸡蛋大小、表面光滑如镜、散发着纯粹而冰冷惨白光芒的——金属球！
球体表面，一个狰狞咆哮的白虎徽记，缓缓浮现，清晰无比！
白虎意志，完成了对“容器”残骸的最终格式化！沈凌渊最后的人性碎片，彻底湮灭！此刻悬浮在那里的，不再是痛苦的残魂，而是一颗纯粹的、冰冷的、蕴含着白虎星骸终极杀伐指令的——肃清之种！
完成了“格式化”的肃清之种，惨白的光芒微微一闪，瞬间锁定了刚刚被击飞、倚在合金柱上重伤濒死的钟离雪！一股冰冷、纯粹、带着执行最终指令的杀伐意念，如同无形的标枪，瞬间贯穿了她的意识！
清除干扰变量。
清除不稳定因素。
清除……钥匙。
“呃啊——！”钟离雪残存的意识发出最后的哀鸣。她能感觉到，那肃清之种正在积蓄力量，下一击，将是彻底抹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穹顶之上，一直如同旁观者的水晶蝙蝠，动了！
它那庞大的水晶之翼，并非扇动，而是以一种超越了物理法则的方式，朝着下方那颗刚刚完成格式化的肃清之种，极其轻微地——拂了一下！
没有能量冲击。
没有空间波动。
只有一种……无法理解的“剥离”！
随着这一“拂”，那颗散发着冰冷惨白光芒、刚刚成型的肃清之种，其表面流转的光芒瞬间黯淡！更诡异的是，它表面那个清晰的白虎徽记，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的、无主的、纯粹的能量光晕！
白虎星骸通过残魂核心建立的精神链接和杀伐指令——被强行抹除了！
水晶蝙蝠黑洞般的复眼，似乎极其短暂地“瞥”了一眼下方重伤的钟离雪，又“看”了一眼那颗被抹去指令、陷入迷茫状态的纯粹能量核心。
然后，它庞大的水晶身躯，无声无息地滑向宫殿穹顶一处被空间乱流撕开的、边缘不稳定的漆黑裂缝。
它要离开！在彻底搅乱棋盘、抹去关键指令后，抽身而退！
“休想——！！！”
一声冰冷、暴怒、带着金属撕裂感的意志咆哮，如同穿越了空间，猛地在这片混乱的宫殿中炸响！是白虎星骸！它感应到了自己刚刚完成的指令被强行抹除！纯粹的杀伐意志如同海啸般冲击而来！
随着这声咆哮，那颗被水晶蝙蝠抹去指令、陷入迷茫状态的纯粹能量核心，仿佛受到了某种更高位阶的强制召唤，猛地一震！瞬间化作一道惨白流光，无视了空间距离，朝着水晶蝙蝠即将没入的那道空间裂缝——激射而去！它要回归！或者……被用来阻止水晶蝙蝠的离开！
同时，宫殿内所有残留的白虎肃清之力，如同受到了君王的征召，疯狂地朝着钟离雪重伤的身体汇聚！要将这最后一个“钥匙”和“不稳定因素”，连同她的躯壳和灵魂，一同引爆！作为对水晶蝙蝠干扰的报复！
肃清之种回归！
白虎之力引爆钟离雪！
目标——阻止水晶蝙蝠离开！ (4)
三方力量（肃清之种、引爆的钟离雪、离开的水晶蝙蝠）即将在空间裂缝处进行最后的、毁灭性的交汇！
钟离雪倚在冰冷的合金柱上，意识在剧痛和双重死亡威胁下模糊。她看着那激射向空间裂缝的惨白流光（肃清之种），感受着体内疯狂汇聚、即将将她撑爆的冰冷杀伐之力，又看向那即将没入裂缝的水晶蝙蝠。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一个源自水晶鳞片赋予的、冰冷的量子本能，驱动了她唯一还能动弹的手指。
指尖，幽蓝的星芒一闪而逝。
她对着那激射向空间裂缝的惨白流光（肃清之种），对着那即将引爆自己的白虎之力，对着那空间裂缝本身——
不是攻击。
不是防御。
而是——最后一次，强制的……量子观测！
目标：将“肃清之种回归路径”与“钟离雪身体引爆点”……进行量子态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