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洛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魂飞魄散,嘴里的饼干碎屑呛进了气管,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瞬间涌出。
她惊恐地抬头望去。
烟尘弥漫的门口,堵着三个高大的黑影。
其中一人手里举着一支噼啪作响的火把,昏黄摇曳的火光照亮了他们狰狞的面目。
皮袄破破烂烂,头发油腻板结,脸上横七竖八地涂抹着泥灰,在那跳跃不定的火把光芒下,那一双双眼睛亮得瘆人,像荒野里饿绿了眼的豺狗,如同带着倒钩的舌头,瞬间就黏在了苏洛洛身上。
火光映照着她那张因为咳嗽有些泛红,又挂着泪珠的脸。
“嗬!大哥!快看!肥羊!还是个天仙似的肥羊!”左边一个塌鼻梁、缺了半只耳朵的汉子咧开一嘴黄黑烂牙,兴奋地怪叫起来,口水几乎要滴到地上。他手里提着一把豁了口的破柴刀,刀锋在火把下泛着冷光。
“啧啧啧,这细皮嫩肉的,这身衣裳,值老鼻子钱了!”右边一个脸上有道狰狞刀疤的汉子,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眼睛死死盯着苏洛洛,手里的木棍不怀好意地掂量着。
站在中间拿着火把,显然是领头那人,身材最为魁梧壮硕,像一堵移动肉墙,脸上堆满了猥琐的笑容。
领头壮汉发出一声低笑:“嘿嘿嘿!老子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转悠了三天,连根人毛都没捞着,还以为还得换个地方!没想到老天开眼,给老子送来这么个天仙宝贝儿!还是个穿金戴银的!”
他往前踏了一步,沉重的脚步踩在碎石上,咔嚓作响。
随着他的靠近,火把的光猛地晃动,将他巨大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布满蛛网的墙壁上,这巨大的压迫感压得苏洛洛喘不过气。
“小美人儿,”领头壮汉表情狰狞,“这荒郊野岭,破庙寒窑的,一个人多冷多怕啊?跟爷几个走,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嘿嘿,再让爷好好疼疼你!”他伸出蒲扇般大手,朝着苏洛洛脸蛋摸来。
“滚开!”极度恐惧下,苏洛洛瞬间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力量,大叫着,用尽全身力气把手里的压缩饼干铁盒狠狠砸向那只伸过来的脏手!
“哐!”
铁盒结结实实砸在领头壮汉手腕上。头领吃痛,“嗷”地一声缩回手,手腕在火光下肉眼可见地红了一片。
“妈的!给脸不要脸!还是个带刺儿的!”领头壮汉勃然大怒,脸上横肉一下子扭曲起来,目露凶光。
“老二老三!给我按住这小娘皮!老子今天非把她收拾服帖了不可!”
“好嘞大哥!”
“嘿嘿,小美人儿别怕,哥哥们疼你!”
塌鼻梁和刀疤脸狞笑着,一左一右,像两头饿狼般扑了上来!
苏洛洛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她紧紧抱住压缩饼干盒子,连滚带爬地向后躲,缩向墙角那尊早已倒塌、只剩下半截泥塑基座的佛像后面。
此时佛像基座已经紧紧贴着她后背,退无可退!
他们那脏手已经快要抓住她的胳膊。
完了!苏洛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但!预想中的屈辱并没有降临。
“嗷!”
“砰!”
两声截然不同的闷响几乎同时炸开!一声是凄厉的惨嚎,另一声是沉重的撞击!
她惊骇地睁开眼。
只见那个扑向她的塌鼻梁汉子,此刻像个破麻袋一样,整个人倒飞出去,“轰”地一声重重砸在几米外的土坯墙上!墙壁上的浮尘簌簌落下。塌鼻梁软软地瘫倒在地,口鼻喷血,身体扭曲着,手里的柴刀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
而那个原本拎着燃烧火把、站在中间的领头壮汉,此刻正被一只穿着破烂皮靴的大脚狠狠踹在腰侧!
那一脚的力量极其恐怖,苏洛洛甚至听到了非常清晰的骨骼碎裂声!领头壮汉连哼都没哼出一声,整个人如同被重锤击中,横着飞出去,撞在破庙另一根柱子上,他手中的火把脱手飞出, “哐当”一声砸在墙角。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破庙门口,在月光照耀下,矗立着一个高大得如同铁塔般的身影。
苏洛洛借着月光和火光,看到那人穿着一身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粗布衣服,衣服上满是补丁,外面套着一件同样破旧的羊皮坎肩。
他身形异常高大魁梧,肩膀宽阔得几乎能堵住半个庙门,线条硬朗如岩石雕刻,手里还提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棍,凶狠异常。
破庙里寂静无比。只剩下那个被踹飞的塌鼻梁汉子微弱的抽气声,墙角火把燃烧的“噼啪”声,还有苏洛洛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领头壮汉慢慢爬起,转头看着自己瞬间被废掉的两个同伙,又惊又怒,厉声吼道吼道:“哪条道上的!敢管我‘黑山狼’的闲事?”
门口的高大身影偏了偏头,那双像是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眼睛,紧紧盯着叫嚣的领头壮汉。
“敢在我萧野的地盘生事,”他顿了顿,手中木棍随意地指向地上瘫着的两个流寇,又缓缓指着那个领头壮汉,“想试试命够不够硬?”
领头壮汉虎躯一震。萧野?苍狼萧野?那个带着一群流民、硬生生在几股势力夹缝里杀出血路、凶名赫赫的煞星?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他看了看地上生死不知的两个兄弟,又看了看门口那尊煞神般的身影。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什么“天仙宝贝儿”,什么“绫罗绸缎”,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萧…萧爷?”领头壮汉声音都变了调,颤抖地祈求道,“误会!都是误会!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您的人!我们这就滚!这就滚!”他一边说着,一边惊恐地往后退,眼睛死死盯着萧野,生怕对方有任何动作。
萧野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杀神雕像。
领头壮汉再不敢停留,也顾不上地上的兄弟,猛地转身,连滚带爬地冲出破庙大门,身影狼狈地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仿佛身后有饿狼在追。
苏洛洛蜷缩在冰冷的泥塑基座后面,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浑身抖得厉害。她看着门口那个高大身影,看着他如同深渊般望过来的冰冷眼睛。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在这一瞬间,彻底崩断了。
眼前最后看到的景象,是那双眼睛似乎微微眯了一下,似乎朝她这边迈了一步。然后,无边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意识。
身体软软地滑倒在地,怀里紧紧抱着的压缩饼干铁盒,“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