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手里的剪刀，赶紧将剪刀藏在身后，见阎王视线落在床上的烂衣上，整个身体趴了上去，趴成了大字形，还不忘低头检查了下，看破烂的衣服，有没被自己全部遮住，然后，侧过头，冲着阎王冰山脸嘿嘿嘿地笑，笑得像个傻子。
周圣安看着那具趴在床上的身影，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大哥，你……你怎么回来了？”
江辰辰没想到阎王会回来，不然，就算向天借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向新衣服挥剪刀，还剪得那么卖命。
像是一刀又一刀，全剪在了阎王身上。
气到是出了，可被阎王抓了个现形。
周圣安冲门外的佣人喊了声，“李伯，拿针线来。”
江辰辰急了，“拿针线干嘛？”
不过几秒，李伯已端进来一盒针线。
周圣安魔怔的声音幽幽响起，
“半个小时，缝好。”
江辰辰想反驳，壮了壮胆，反驳的话，到底是被阎王迫人气息咽回了肚子里。
他抖着手，穿了针线，又拿起衣服，开始一针一线缝补，洞口又长又细，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有些地方，连布都被剪了下来。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抹了把眼泪，绞着脑汁，慢吞吞缝，针脚很长，乱如毛发，又似蜈蚣，针脚密了，到像是只秃鹰，慢慢变成了墨鸦……
忽然，他就笑了起来，感觉自己蛮有艺术天赋的。
“大哥，我是不是特有艺术家的潜质？”
周圣安盯着那细长的口子，两头缝起，中间有布凸了起来，看着像兔子的两只耳朵。
“艺术家的潜质？”
江辰辰点头如捣蒜，擦了下鼻涕，
“是呀，老妈以前就说过，她的三个儿子中，只有我最有艺术天赋。”
周圣安哼了声儿，的确还真像。
“你想做艺术家？”
江辰辰歪着头，眼睛里氤氲着水汽，点头如捣蒜，“想。”
其实他不想，但话说到了这份儿上，说不想，那就自相矛盾了。
阎王你快走啊，忤在这儿干什么？
见李伯端了杯茶进来，他感觉自己心里有座山崖在慢慢往下坠。
周圣安捞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修长粗砺的指腹，在杯盏上轻轻摩挲，目光看向那一片片浮在水面的细嫩叶尖上。
“如果真想当艺术家，我可以砸重金包装你。”
不等江辰辰反应，他对李伯说，
“李伯，去把仓库里那台古筝搬来。”
李伯领命而去。
几分钟后，蒙了尘灰的古筝便搬进了房间。
江辰辰瞳孔瞠大，哆嗦的嘴唇慢慢变白，瞠大的瞳孔里，是五岁的他，穿着一袭古装，坐在书房里，弹着古筝的小小身影，细长的手指，指尖全是鲜血。
那是他去逛古玩店回来，一时兴起，看上了台古筝，缠着老妈买回来。
弹了一个小时后，他的手指就起了泡，还肿了，手指至少疼了半个月，以后，他再也不敢碰这玩意儿了。
算是他童年噩梦。
没想，阎王还记得这事。
这算是自己给自己不知不觉挖了个坑，他还没有任何理由，必须往里跳。
周圣安拿起床上的衣服，“老三，没想到你针线活做得这么好，苏城绣娘都比不上你，这么好的手艺，可别给浪费了，穿上吧。”
江辰辰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衣服，脸色煞白。
慑于阎王淫威，他不敢拒绝。
剥了身上的蝙蝠，直接将衣服穿上了身，也不敢低头看自己，坐到古筝旁，也不管古筝累积的陈年灰，会不会弄脏自己的手，开始弹起来。
音不成音，调不成调，难听的像鬼叫。
就在他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一声响，是椅子推开的声音。
他激动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阎王要走了，阎王要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随着，那魔怔的声音又落了进来，
“李伯，守着他，一天两个小时，周末我回来验收成果。”
院子里很快传来了车子的轰鸣声。
阎王是真走了。
江辰辰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巴掌拍在了琴弦上。
“李伯，那可是我爸妈放在银行里的信托基金，凭什么要让他管着？”
他会被阎王拿捏，全是因为阎王手里掌管的信托基金。
李伯心里嘀咕，凭什么？凭他是学霸，你是学渣。
沈襄回去后，洗了澡准备歇下，门响了，她打开门，就看到沈宁站在门外，戳着眉头看着她。
“姐，怎么了？”
沈宁从背后拿出一本红本本，
“襄襄，下午我打扫你房间，从角落里捡到了这个东西，是你的吗？”
沈襄扫好一眼，眉心直跳，妈呀，周圣安给她的房产证，明明被她放到了柜子里，怎么会被姐姐捡到？
她细细回想，应该是晚上周圣安来家里找她，她胡乱找衣服时，东西掉了出来。
“姐，不是我的，是我那闺蜜的。”
沈宁，“他的房产证，放你这儿干什么？”
沈宁打开房产证，“名字是你的，襄襄。”
证据面前，沈襄无法狡辩。
她急中生智，“江辰辰家庭复杂，这是她妈悄悄给他的，怕他大哥二哥知道，说他妈偏心，所以，就先过户给我，过段时间，就给她过户回去。”
沈宁看着她，没说话。
脚步声响起，那是独属于薛长青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像是踩在了沈襄心尖上。
下一秒，薛长青的那张黑脸，出现在沈襄视野里。
“襄襄，你是不是被坏蛋包养了？”
包养？
天。
沈襄连做了三个深呼吸。
她摇摆着手，“不是不是，你们别乱讲。”
她可是个好姑娘。
薛长青，“说说它的来源？”
莫名其妙得来套房子，沈宁两口子肯定不信。
沈襄把刚才的话又说了遍，薛长青扯唇轻笑，“那你把江辰辰叫过来，我问下他。”
沈襄牙齿打颤，“现……现在？”
薛长青看着她，没说话。
她拿着手机，钻往阳台，被身后的薛长青一把给薅住，“就在这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