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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四章 裂痕微光

回到三十六楼,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比离开时更加凝滞。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却带不来丝毫暖意。沈文琅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桌,那股冷冽的焚香鸢尾花信息素如同无形的浪潮,随着他的步伐在空间里扩散,比去医务室之前更加浓郁且……不稳定。

高途沉默地跟在他身后,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沈文琅的心情显然没有因为医务室的“一切正常”结论而好转,反而似乎更糟了。他像一头被无形锁链困住的猛兽,焦躁而不自知。

“风险评估报告。”沈文琅坐下,甚至没有看高途一眼,声音冷硬地提醒,仿佛高途会忘记这项几分钟前刚刚下达的指令。

“我立刻准备,沈总。”高途应道,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他快步走回自己的工位,打开电脑,调出下午会议相关的所有项目文件,开始快速筛选、分析、汇总可能存在的风险点。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组织着严谨的语言和数据分析。这对他来说本是驾轻就熟的工作,但此刻,他却感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吃力。

后颈的抑制贴边缘传来一阵阵细微却持续的刺痒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蠢蠢欲动。空气中那过于浓烈的焚香信息素不再只是带来心理上的压力和心悸,更开始引发生理上的不适。他感到轻微的眩晕,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胃里隐隐有些翻搅。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以往,虽然沈文琅的信息素也会对他造成压制和吸引,但强效抑制贴和多年训练出的意志力足以让他维持表面的平静。但今天,沈文琅的信息素似乎格外具有侵略性,而他的身体……却变得异常敏感和脆弱。

是因为上午的视频会议,还是因为刚才医务室门口的长时间等待? 高途心下暗惊,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不敢深想。他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任何差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办公室里极其安静,只有高途敲击键盘的微弱声响,以及沈文琅偶尔翻动文件或点击鼠标的声音。那浓郁的焚香气息始终萦绕不散,无声地折磨着高途的神经。

终于,报告完成了。高途仔细检查了两遍,确认数据准确、逻辑清晰、没有任何格式错误后,才将其打印出来。他拿起报告,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身体的不适感,然后起身走向总裁办公室。

“沈总,您要的风险评估报告。”他将文件放在沈文琅手边。

沈文琅终于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拿起报告。他的目光极其专注锐利,仿佛能穿透纸张,找出任何隐藏的漏洞。

高途垂手立在一旁等待,感觉每一秒都格外漫长。他能感觉到沈文琅的视线偶尔会从报告上抬起,极快地扫过他,那目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和……烦躁?

空气中的焚香气味似乎又加重了一些。高途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悄悄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清醒。

突然,沈文琅猛地将报告拍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高途的心随着那声响猛地一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这就是你做的风险评估?”沈文琅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明显的不满,“第三页,关于竞争对手恶意压价的可能性分析,力度不够!至少需要补充三种以上他们可能采取的具体手段和我们的应对策略!第五页,政策变动风险,只考虑了国内,海外市场的潜在变动呢?忽略不计吗?”

他的指责如同冰雹般砸下来,每一条都切中要害,显示出他惊人的商业洞察力和一贯的苛刻。

高途脸色白了白。这些点他并非完全没有考虑到,只是因为在身体不适和强大信息素的双重压力下,思考的深度和广度确实不如平时周全。这对于要求绝对完美的沈文琅来说,是不可原谅的失误。

“非常抱歉,沈总。是我考虑不周,我立刻补充修改。”高途没有任何辩解,立刻认错。他的声音因为强忍不适而微微发紧。

沈文琅盯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某种晦暗不明的情绪。他显然注意到了高途异常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

“你怎么了?”他忽然问道,语气依旧不算好,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从刚才开始就脸色难看,冒虚汗。一个风险评估报告就让你压力大到这种程度?”

高途的心脏骤然缩紧。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沈文琅的观察力太过敏锐。

“可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有点头晕。”高途重复着之前的借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抱歉影响了工作质量,我会立刻调整,完成修改。”

沈文琅蹙着眉,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实性。那审视的目光让高途如芒在背。

就在高途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沈文琅却收回了目光,语气依旧冷硬,却说出了意想不到的话:“出去。倒杯热水给自己。十分钟后,我要看到修改好的报告放在桌上。”

这几乎可以算是一种……变相的宽容?

高途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沈文琅从来不是会体恤下属的人,尤其不会体恤一个刚刚犯了错的下属。

“……是,谢谢沈总。”高途压下心中的诧异和一丝荒谬的暖意,低声应道,转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走到茶水间,接了一杯温水,高途靠着料理台,小口小口地喝着,感觉冰冷的指尖稍微回温了一些。后颈的刺痒感和晕眩感依然存在,但离开了那间充满高压信息素的办公室,总算得以喘息。

他不敢耽搁太久,迅速喝完水,便回到工位,立刻开始修改报告。他逼自己忽略身体的不适,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弥补报告的漏洞上。

九分钟后,修改完善后的报告再次放在了沈文琅的桌上。

这一次,沈文琅快速浏览了一遍,没有再提出质疑。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通过。

高途心下稍安,正准备告辞出去。

“下午的会议,你不用跟了。”沈文琅忽然开口,目光依旧落在文件上,语气平淡无波,“留在外面处理其他事情。”

高途怔住了。作为首席秘书,跟进重要会议是他的份内职责。沈文琅这个安排,显然是不正常的。是因为不满意他的工作状态?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是,沈总。”他压下不安,恭敬地应下,没有多问一句。

下午三点,与合作方的会议准时开始。高途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能听到办公室里隐约传来的谈话声。他强迫自己专注于处理邮件和日常事务,但注意力却难以集中。

身体的不适感并没有因为远离沈文琅而完全消失,那被强行勾起的、属于Omega的本能躁动,似乎在安静下来后变得更加明显。他对空气中任何细微的信息素残留都变得异常敏感。

而且,他忍不住会去猜测会议室里的情况。沈文琅的信息素是否还那么不稳定?会议是否顺利?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终于,在接近四点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开了。合作方的代表们脸上带着礼节性的笑容,但仔细看能发现一丝疲惫和紧绷。沈文琅站在门口,亲自送客,他的表情管理无可挑剔,显得专业而疏离。

但高途几乎立刻就能感受到,那包裹在得体西装下的身体里,散发出的信息素比会议前更加冰冷和压抑,仿佛暴风雪前的死寂。会议显然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顺利。

送走客人,沈文琅转身回到办公室,关上了门。他没有看高途一眼,也没有任何指示。

高途坐在工位上,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他很少见到沈文琅将情绪如此直接地投射在信息素上,这通常意味着他已经到了极度不悦的边缘。

几分钟后,内线电话刺耳地响起。

高途立刻接起:“沈总。”

“进来。”沈文琅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越是平静,越是让人心惊。

高途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办公室。

沈文琅没有坐在办公桌后,而是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夕阳的光线将他的身影勾勒得愈发挺拔,却也愈发孤冷。空气中的焚香气味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带着一种冰冷的愤怒和失望。

“知道刚才的会议,对方最后提出的条件是什么吗?”沈文琅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传来。

“抱歉,沈总,我不清楚。”高途如实回答。他确实没有参与会议。

“他们要求HS在新成立的合资公司里,安排一个他们指定的Omega高管进入管理层。”沈文琅的声音里终于染上了一丝冰冷的讥诮,“理由是,需要‘性别多元化’和‘更柔和的企业形象’。”

高途的心沉了下去。他几乎能想象到沈文琅在听到这个条件时的反应。

“您拒绝了。”高途陈述道。这不是疑问句。

“当然。”沈文琅猛地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如同结了一层寒冰,锐利的目光直射向高途,“HS不需要这种毫无意义的政治正确,更不需要一个可能因为发情期而随时失控、需要全员为她让路的‘高管’。这是对效率的侮辱,对专业性的践踏!”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锋,再次精准地刺向高途最敏感的神经。每一个字都带着对Omega群体根深蒂固的偏见和轻蔑。

高途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指甲再次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但脸色却不可避免地更加苍白了几分。

沈文琅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怒火和厌恶中,并没有注意到高途细微的异常,或者说,他注意到了,却将其归因于别的。

“就因为这种荒谬的提议,会议拖延了整整二十分钟!浪费了所有人的时间!”他踱步到办公桌前,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而这些,高途,某种程度上,都要‘归功’于你那份不够完善的风险评估报告!”

高途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难以置信。

沈文琅盯着他,语气冰冷而残酷:“如果你在报告里,将对方可能利用‘性别平等’作为谈判筹码的风险因素考虑得更充分,标注得更醒目,我就能提前准备更充足的数据和理由来回击,而不是在会议上浪费时间听他们兜售那套陈词滥调!”

这指责近乎蛮横无理,完全是将商业谈判中固有的不确定性和对方出牌的超预期,迁怒到了他之前那份报告一个小小的不完美之上。

高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委屈、苦涩、还有那被反复践踏的、基于自身性别而产生的痛苦,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看着沈文琅那张俊美却冰冷无情的脸,十年来的小心翼翼、默默付出、以及那些深藏心底不敢言说的感情,在这一刻仿佛都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他原来,真的就只是一件随时可以因为任何不如意而被迁怒、被斥责的工具。

他的沉默和苍白的脸色似乎终于让沈文琅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或者说,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蹙了蹙眉,移开视线,语气生硬地转开了话题:

“算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他走到椅边坐下,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说出的话依旧刻薄,“出去。看到你这副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就让人心烦。”

高途的心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冻僵了。他低下头,掩去眼底所有的情绪,声音干涩而低哑:

“……是,沈总。”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脚步有些虚浮。就在他的手握住门把手的瞬间,沈文琅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比刚才低沉了一些,也模糊了一些,仿佛只是随口一句……

“下班回去……记得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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