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透过破窗,照在洪灵儿苍白的脸上,竟有一丝安详。楚云飞跪在她身旁,血从掌心滴落,在地上聚成一小滩暗红。
我怀中的婴孩忽然啼哭起来,声音在死寂的殿中格外刺耳。楚云飞缓缓抬头,目光落在那孩子脸上,浑身一震。
“她…”他声音沙哑,“像灵儿…”
冯保轻叹:“岂止像。若是文夙玉的外孙,那便是灵儿的…”
我们俱是一震。若这婴孩是洪灵儿的孩子,那父亲是谁?
楚云飞猛地看向文夙玉的尸体,眼中涌起滔天恨意:“这老贼!到底做了多少孽!”
我却想到更可怕的可能:“文夙玉既是灵儿生父,又为何要培养这婴孩?除非…”
冯保接口:“除非她想用至亲血脉,炼就最完美的‘真龙’。”
他压低声音:“咱家查过宫中秘档。文夙玉年轻时确是女子,且是前朝皇室旁支。因练《天逆转穴经》走火入魔,经脉逆转,竟成男子。”
“什么?文夙玉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女人?”我们目瞪口呆。这等邪功,闻所未闻!
冯保继续道:“她后来与段天德私通,生下文灵儿,也就是后来的洪灵儿。为掩人耳目,将孩子交给洪霸天抚养。”
楚云飞惊讶的合不拢嘴!却忽然道:“那灵儿可知…”
“应是不知。”冯保叹道,“文夙玉此人,心中只有霸业,亲情于她不过是工具。”
我抱紧婴孩,只觉浑身发冷。这孩子的身世雷死个人,竟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楚云飞轻轻接过婴孩,目光复杂:“无论如何,这是灵儿的骨肉…我定护她周全。”
他为孩子取名“楚思灵”,纪念逝去的爱人。
文夙玉虽死,余孽未清。我们与刘基联手,肃清朝中奸党,重整天极会——现更名“龙盟”。
三月后,龙盟总坛。
我将帮主之位正式传给楚云飞:“你更有领袖之才。我欲专心查探秦家之事。”
楚云飞摇头:“风师兄,龙盟不能没有你。”
我们推让间,忽有弟子急报:“帮主!山下有个东瀛女子求见,说是…说是文夙玉的旧识!”
我们一惊。文夙玉的旧识?还是东瀛人?
会客厅中,那女子身着东瀛服饰,面蒙轻纱,但身姿曼妙,依稀可见当年风韵。
“妾身千代。”她声音柔美,“文君的…故人。”
她取下面纱,露出一张与文夙玉有七分相似的脸!我们俱是一震。
“你是…”楚云飞惊疑不定。
千代轻笑:“我是文夙玉的孪生妹妹。当年她练功走火,性情大变,与我决裂…”
她眼中含泪:“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暗中阻止她的阴谋。包括…保护秦公子。”
我怔住:“保护我?”
千代点头:“若非我多次暗中相助,你早被文夙玉抓去炼药了。”她叹道,“文夙玉虽是我姐姐,但所作所为,天理难容。”
楚云飞冷声道:“如今说这些,有何目的?”
千代正色道:“文夙玉虽死,但她的盟友‘黑龙会’仍在。这是个跨国组织,势力极大。”
她取出一卷地图:“这是黑龙会在中原的据点图。妾身愿助龙盟剿灭他们,将功赎罪。”
我们半信半疑。但地图上的标记与我们知道的情报吻合,不似作假。
楚云飞沉吟片刻:“你要什么报酬?”
千代看向我怀中的楚思灵:“只求…让这孩子认祖归宗。她毕竟是文家血脉。”
楚云飞断然拒绝:“不可能!文夙玉害死灵儿,我岂能让他的血脉污染灵儿的孩子!”
千代叹道:“楚帮主误会了。思灵并非文夙玉血脉,而是…”
她语出惊人:“而是秦公子与灵儿的骨肉!”
如晴天霹雳,我踉跄后退:“胡说!我与灵儿清清白白!”
楚云飞面色骤变,剑已出鞘:“妖女!休要污蔑灵儿清白!”
千代却不慌不忙:“楚帮主可记得,去年七夕,灵儿曾与秦公子共饮?那酒中被文夙玉下了‘合欢散’,意在让龙血凤髓结合…”
我如遭雷击。确实,那夜我与灵儿都饮多了,醒来时同在榻上,但衣衫完整…难道…
楚云飞脸色煞白,显然也想起那夜灵儿确实行为异常。
千代继续道:“文夙玉本想待孩子出生后夺走,没想到计划败露。如今思灵确是秦公子与灵儿之女,这是滴血认亲的玉牌。”
她取出一块玉牌,上有两滴血珠,正缓缓相融。
楚云飞夺过玉牌,手微微颤抖。他看看我,又看看思灵,忽然大笑,笑声却比哭还凄厉:“好个文夙玉!好个秦风!”
我急道:“云飞!我绝不知情!”
楚云飞笑声戛然而止,眼中尽是血丝:“不知情?那夜之后,你可曾告诉过我?”
我语塞。那日醒来见衣衫完整,只当是醉酒,确未多想…
楚云飞猛地抱过思灵,剑指我心口:“秦风!我视你如兄,你却…”
千代忽然道:“楚帮主莫急。秦公子确实不知情,皆是文夙玉阴谋。如今灵儿已逝,何必让仇恨延续?”
楚云飞剑尖颤抖,终是收剑,却再不看我一眼:“从此你我,恩断义绝。”
他抱着思灵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我怔在原地,心如刀绞。
千代轻叹:“秦公子,妾身此举实为化解仇怨,非有意…”
我苦笑:“你走吧。龙盟会剿灭黑龙会,但与你无关。”
千代欲言又止,终是离去。
此后数月,楚云飞再不与我说一句话。虽同处龙盟,却形同陌路。
我全力剿灭黑龙会余孽,每每身先士卒,血饮魔刀饮血无数。江湖人称“血刀修罗”,我却只求一死。
直到那日,我们围剿黑龙会最后一处据点。
血战中,我为救一个孩子,深陷重围。重伤倒地时,却见楚云飞奋不顾身来救。
“傻师兄!”他一边杀敌一边骂,“还是这么不要命!”
我们背靠背迎敌,仿佛回到从前。
激战方歇,我们浑身是血,相视苦笑。
楚云飞忽然道:“我查清了。那夜确是文夙玉设计,你与灵儿都是受害者。”
他叹气:“我只是…只是嫉妒。灵儿至死爱的都是我,却有了你的孩子…”
我拍拍他肩膀:“思灵永远是你的女儿。”
正说着,忽听一声婴儿啼哭。弟子来报:“帮主!思灵小姐突然发病!”
我们急赶回总坛。只见思灵小脸通红,浑身发烫,脉象诡异。
冯保恰在探访,诊脉后面色凝重:“这是‘血焚之症’,龙血凤髓相冲所致。若不救治,活不过三岁。”
我们大惊:“如何救治?”
冯保道:“需至亲以血换血。但换血者…九死一生。”
楚云飞立即伸手:“用我的血!”
我拦住他:“我是她生父,该用我的。”
我们争执不下,思灵哭声愈弱。
最终决定两人同时换血。手术凶险,我们双双昏迷。
醒来时,见思灵脸色红润,安然入睡。楚云飞躺在一旁,脸色苍白却带笑。
“风师兄,”他轻声道,“谢谢你。”
我们相视一笑,尽释前嫌。
窗外,阳光正好。
但我们都不知道,这场换血,竟悄然改变了我们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