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鹏和林云逸刚到教务处门口，就听见门内传来吴阎王标志性的、能把粉笔灰都震下来的咆哮：
“……撬锁？！办公室？！物理试卷？！你这是要上天啊！哪个班的！说！同伙是谁！是不是想提前体验社会的铁拳？！”
林云逸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里面堪称“三堂会审”：吴阎王脸黑得像锅底，眼镜片反射着寒光；教导主任抱着保温杯，表情高深莫测；保安大叔——就是昨晚那位“神捕”——正一脸“我就知道”的得意。旁边耷拉着脑袋的“神偷哥们儿”，此刻看着更像“神衰哥们儿”。
“报告。”林云逸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
刷！所有目光聚焦过来，尤其看到后面恨不得缩进地里的赵鹏。
“林云逸？赵鹏？”吴阎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八度，目光如探照灯般在两人脸上扫射，“来得正好！说！这事儿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神偷哥们儿”刚想张嘴，赵鹏猛地一个激灵，抢先一步，声音抖得自带颤音效果：“吴…吴老师！冤枉啊！他！他偷试卷！跟我没关系！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指着“神偷”，眼神真诚，且透着点慌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
“ 兄弟，你这演技，骗鬼鬼都嫌假。”林云逸无奈的看着赵鹏。
“哦？”吴阎王拖长了调子，踱步到赵鹏面前，几乎要贴到他鼻尖，“赵鹏同学，你昨晚，是不是用手机，跟这位‘神偷’同学，进行了某种‘战略性资源获取’的深度交流啊？嗯？”
他晃了晃保安大叔递上来的手机。
赵鹏瞬间石化，脸白得像刚刷的墙：“我…我…那个…炸鸡…不是…” 语无伦次，逻辑彻底崩盘。
林云逸闭了闭眼，心里那点“打死不承认”的侥幸彻底烟消云散。
他上前一步，挡在快被吴阎王气势压垮的赵鹏身前。
“吴老师，”林云逸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点认命的坦然，“这事，赵鹏是为了我。”
“为了你？”吴阎王眉毛拧成了麻绳，显然没理解这个逻辑，“为了你…偷试卷？让他偷给你抄？林云逸，你脑子也进水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印象里脑子挺灵光的学生。
“不是抄。”林云逸摇头，他摊开自己那只微微颤抖的手，在众人注视下，努力想握成拳，却只能徒劳地让手指抖的更明显，“是因为这个。”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但字字清晰：“我…手抖得厉害，写不了字。卷子上的字，连我自己都认不全。赵鹏这个傻子，怕我月考交‘鬼画符’，您…您真以为我是外星间谍挑衅您，或者气得…呃，心肌梗塞，他就想了个‘釜底抽薪’的蠢办法——提前弄到卷子，让我在家慢慢‘画’。”
空气突然安静。
吴阎王脸上的怒气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他死死盯着林云逸那只无法控制颤抖的手，眼神剧烈地闪烁了几下。
教导主任放下了保温杯。保安大叔张着嘴，忘了得意。
赵鹏猛地抬起头，眼圈通红，带着哭腔：“老师！是真的！云逸他…他写字太遭罪了！我看着难受！卷子被他戳得全是洞！我不是想作弊！我就是…就是不想他因为手抖考零蛋被您骂啊！他脑子明明那么好使！”
他越说越急，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吴阎王沉默了几秒，那几秒长得像过了半个世纪。
最终，他长长地、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声音像是把刚才所有的怒火都泄了出去，只剩下疲惫和一种复杂的情绪。
“赵鹏！”吴阎王的声音恢复了严厉，但明显少了杀意。
“蠢！蠢得冒烟！蠢得惊天地泣鬼神！为了兄弟两肋插刀？我看你是插兄弟两刀！偷试卷？亏你想得出来！这主意馊得隔壁王奶奶的咸菜缸都自愧不如！”
他指着林云逸和赵鹏：“你们两个！写检讨！深刻检讨！一万字！少一个字，我叫你们家长来一起欣赏‘神偷计划’！还有你，”
他看向保安大叔，“老张，麻烦带这位‘神偷’同学找他的班主任，好好教育教育！让他的老师从严处理”
“神偷”和赵鹏瞬间蔫成了霜打的茄子。
吴阎王的目光最后落在林云逸身上，那眼神复杂极了，有责备，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东西。
他拿起桌上那份被“神偷”没来得及带走的空白物理月考试卷，走到林云逸面前。
“林云逸，”吴阎王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手的问题，不是借口，更不是你朋友犯蠢的理由！但…”
他话锋一转，把试卷拍在林云逸胸口，力道不轻，“这份卷子，你拿回去。月考你不用在教室考了。”
林云逸和赵鹏都愣住了。
吴阎王看着林云逸的眼睛：“来我办公室，单独考。时间给你放宽一倍，三倍也行！你口述，我替你写！我倒要看看，你这脑子，配上不用抖的手，能考多少分！及格？哼，给我往满分冲！冲不到，算你对不起赵鹏这蠢货的‘牺牲’！”
他又瞪向快哭出来的赵鹏：“至于你！‘共犯’？想得美！月考结束前，你负责给林云逸当‘人肉复读机’！他口述复习，你听着！漏一个字，检讨加五千！”
赵鹏懵了，巨大的转折让他CPU差点烧了：“啊？复…复读机？吴老师…我…”
“怎么？不愿意？”吴阎王眼睛一瞪。
“愿意！愿意！太愿意了！”赵鹏瞬间满血复活，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已经咧开嘴傻笑起来，“保证完成任务！一个字不漏！云逸你说慢点就行！”
林云逸握着那份失而复得的试卷，感受着纸张边缘硌着掌心的微痛，再看看身边又哭又笑、劫后余生的赵鹏，最后看向虽然板着脸但眼神已经缓和下来的吴阎王。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感觉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嘴角，忍不住也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带着点无奈和更多暖意的弧度。
“行，”林云逸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种奇特的轻松，“吴老师，那…月考那天，我自带‘人肉复读机’兼‘桌子’？”
他揶揄地瞥了赵鹏一眼。
赵鹏立马挺起胸膛，拍得邦邦响：“当！桌子椅子都行！兄弟牌人体工学桌，稳得很！”
吴阎王看着这对活宝，终于没绷住，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算是默许。
他挥挥手，像赶苍蝇：“滚滚滚！看见你们就头疼！回去好好复习！再出幺蛾子，我把你们俩打包塞进物理实验的粒子对撞机！”
两人如蒙大赦，互相搀扶着，以一种极其不协调但速度飞快的姿态“滚”出了教务处。
门关上那一刻，还能隐约听到赵鹏心有余悸又带着点小兴奋的声音：“吓死爹了…云逸，你说老吴是不是被咱俩的兄弟情…感动了？”
林云逸没好气的声音传来：“感动个鬼！他是被你蠢得没脾气了！还有，一万字检讨，你写九千五！”
“啊？凭啥？！”
“凭你出的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