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8
老板又拿出一个黄色的符咒给我，我老实戴在脖子上。
他郑重嘱咐我：“这次千万别把符咒摘下来，不然我也救不了你了。”
我连连点头，问他：“老板，为什么咱们店里不能有西瓜刀？”
老板怔了一下，这才说：“上个店员把自己的脑袋当成西瓜给切了，你这次不也差点拿西瓜刀差点把自己脑袋切了？所以，店里绝不能带西瓜刀！”
临了，他又补了一句：“各种水果刀都不能带。”
我觉得他说得不是真话。
上班结束后，我骑车回家，半路上遇到我救下的老婆婆。
老婆婆一见到我，就跟我打招呼：“小伙子，去干嘛去了？上次要不是你，我就在水里淹死了。”
我停下车：“老婆婆，我也就是举手之劳，我家在农村，打八岁起就在河里游泳。”
跟老婆婆聊了会儿，我随口问：“老婆婆你儿子……”
说了半截，我意识到说错话了，她儿子都死了三年了。
老婆婆眉头皱起：“我儿子，小伙子我没儿子啊。”
啊，她没儿子？
这也就是说，店员所谓的报恩是信口胡说的扯淡，目的是骗取我的信任。
9
上了一夜班，我回去倒头就睡，听到屋里有动静，我睁开朦胧的眼睛，依稀间看到刘天蹑手蹑脚地走进我的房间，拿起我的衣服，使劲在鼻子底下嗅。
那一脸陶醉的神情，让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卧槽，这货不会是Gay吧？
我想一脚踹上去时，对方无声无息地退出房间。
等我醒来后，把自己的衣服赶紧丢到垃圾桶。
骑着电动车才走出不远，在后视镜里我看到店员掀开垃圾桶，在里面寻找着什么。
我蹑手蹑脚地走近，冲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他的头栽进垃圾桶，露在外面的两只手臂胡乱比划着。
我在旁哈哈大笑。
等他从垃圾桶里爬出来，脸上挂满了黑乎乎的东西，他怒气冲冲地瞪着我。
我：“我说垃圾桶里有什么宝贝，你在那里乱翻，该不会是找我的衣服吧？”
店员：“我就是在找你的衣服，我在救你，你还不知道感激我？”
我这才猛地想起，对方是厉鬼，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店员的目光落到我的腰间，气急败坏地问：“我送你的铃铛呢？”
我被他的气势震住，下意识地道：“那个铃铛被老板给踩碎了。”
店员：“我给你的那个铃铛挂能隐藏你的气息，他发现不了你在哪里，能让你避开他索命！你怎么……”
我：“少在这里装好人，我刚才碰到老婆婆了，她说她根本没有儿子。”
店员：“她患有轻度老年痴呆，有的事情她早就忘记了。”
他这么一说，我愣住，老婆婆的眼睛浑浊，说话之前总要思考几秒。
我又把戴上铃铛之后，发生的怪事儿给他讲了，我要看看他怎么说。
店员冷笑两声：“你不觉得水果店的位置十分古怪吗？十字路口通常是阴阳两界的交叉处，人们给逝去亲人送纸钱，都是在那里。还有，水果店为什么晚上营业？”
我被他问得愣住，确实这个水果店本身就有种种不合常理的地方。
我又摇了摇头：“也不对，老板拉我手，他的手有温度。”
店员：“那是因为他披着一张人皮在外面。”
我半信半疑，难道老板跟电视上的画皮一样。
我问他：“你捡我的衣服做什么？”
店员：“你的衣服沾染了鬼气，穿在身上能帮你逃过一劫，我本来打算等找到后，再送给你的。”
反正是我的衣服，看到拿在手里，也就拿过放进电瓶车的车篓里。
对于他的话，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店员见我犹豫，似乎看透了我：“你要是不相信我，店门口不远处有一棵老柳树，你爬上那老柳树，顺着树杈朝水果店看，你就能看到看不到的东西。”
10
我一看时间，再不走我就要迟到了，于是赶紧骑上电动车向水果店走。
不经意间，在后视镜里看到，店员站在那里嘴角似乎勾起一抹瘆人的诡笑。
总说好奇心害死人，去水果店的路上，店员最后说的那句话总是时不时在心时浮现。
经过那棵大柳树的时候，我没忍住好奇心，停了下来。
这棵柳树低矮，我轻松爬了上去，通过树杈朝水果店看去，这一看我吓得差点掉下了柳树。
水果店被淡淡的黑气笼罩，四壁泛现出纸张的颜色。整个水果店，分明就是用纸扎的。
从柳树上下来，我决定赶紧逃离。
就在这时，老板的电话打了过来。
“陈丛，你还没有上班吗？”
我下意识地说：“那个鬼地方我才不去上班，你他妈想要我的命！”
电话那边，老板沉默了很久。
“你是不是爬到柳树上，看到了水果店的真面目？”
我：“没错。”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瞒你了，咱们水果店的顾客都是鬼。但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想要帮你。因为，我是刘天的爸爸刘康。”
刘天的爸爸不是早就死了吗？
他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他长得跟刘天有那么三分像。
刘康继续说：“刘天跟你是同学，自从你那天在水果店出事了，我就知道你被厉鬼盯上了。你现在听我说，赶紧把车篓里的旧衣服丢掉，跑进水果店里，不然你命就没了！”
11
刘天跟我大学一个宿舍，毕业后又共同租住在一起。
要说刘天的爸爸会害我，我是不太相信的。
可……他毕竟是鬼，人无害鬼意，鬼有害人心。
我还犹豫着要不要相信他时，刘康的声音接近竭斯底里：“快跑，快进来，他来了！”
平地的怪风使得柳树的树冠如同吃了摇头丸一样疯狂摇摆，裹挟黄土的烟尘迷得我睁不开眼。
风声中夹杂了阵阵瘆人的鬼笑，就像是锋利的指甲刮蹭着我的耳膜。
真如刘康所说，尽管我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有厉鬼在迅速朝我接近。
为了保命，我丢了电动车，从车篓里拿出我丢掉的衣服，拼尽全力朝水果店奔跑。
似乎有人在怪风中抓住了我的后衣襟，这个时候我不得不感谢拼夕夕，九块九包邮的衣服果然质量不怎么好，嗞啦一声，我的衣襟被撕掉。
在间不容发的关键时刻，我跑进了水果店里。
与此同时，刘康将门关上。
外面的怪风更加大了，月亮只剩朦胧的光晕，怪风使得天地一片迷蒙，风打在水果店的玻璃上，发出劲急的噼哩啪啦声响，像是无数恶鬼用手指甲挠玻璃。
怪风停了之后，我见到了店员。
店员的脑袋从中间分成数瓣，就像是被西瓜刀砍的。
他站在门外，朝我露出阴森诡谲的笑容。
“放我进去，我要进去！”
12
我吓得倒退一步。
好在刘康扶住我：“放心，他进不来的。”
店员：“陈丛，你赶紧出来，我给你说，刘康是厉鬼，他为了给刘天找替身，这才让你来他的水果店里打工。”
我：“你胡说什么呢，刘天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找替身。”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刘天早在数天前就已经死了，不然他为什么会拿你的衣服闻，那是在吸你的人气儿。要是没有你的人气儿，他早就散了魂魄。”
我：“我不会再相信你，你就是在骗我！”
店员嘿嘿冷笑：“你就没有发现，跟你住在同一个宿舍的刘天，最近有很多反常的地方吗？”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刘天自从那天给了我A4纸之后，白天都不出门，饿了只点外卖。
我看到他点的外卖又不吃，原封不动地扔掉。
这么短暂的迷惘，被店员叫破：“你要是不相信，就看新闻。”
我打开手机，果然看到刘天死亡的消息，他的车子跟大卡车相撞，半张脸陷进了前挡风玻璃，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刘天也死了。
我就算和刘天关系再好，但做为刘天的爸爸，为了给刘天找替身，他丝毫不怀疑，他会牺牲我。
刘康：“陈丛，别相信他说的，我绝不会干出为刘天找替身的事情。你是活人，我不希望你死！”
他看着我的眼睛无比真诚。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左右为难。
突然间，店员放肆地大笑起来：“不给我开门，我自己可就要进来了！”
刘康说：“你进不来的。”
就在这时，被我带进水果店里的旧衣服鼓了起来，渐渐形成一个人形。
那人形从衣服里伸出手，把衣服扯掉后，露出青白的面容。
刘康跺脚：“你就不该把这件衣服带进来，这下完了！”
13
我说：“我还有你给我的符咒！”
刘康说：“不管用了，他吸收了很多怨气，已经变成煞鬼，我保护你，你快跑，去找刘天！”
说完，刘康就和店员缠斗在一块儿。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
我不敢回头去看，跑到电动车前，这才敢回头去看，原本的水果店因为他们的打斗，变成纷飞的纸片，如同纸钱般四处飞扬。
一路回到租房，我正要打开门，却发现门没有锁。
刘天背对着我，正对着三柱香在吸香气儿。
他回过头来，我这才看到他血肉模糊的脸，果然如店员所说，他早就出了车祸变成了鬼。
刘天一见到我，就阴森地笑了。
我以为刘康让我来找刘天，是为了让刘天保护我，现在看来，他是要刘天找我当替身，把我给杀了。
我：“刘天，咱们是老同学，关系那么好。你别杀我。”
刘天：“我跟你只有一个能活着，既然关系这么好，你把生的机会留给我，好不好？”
他步步向我靠近，我抓起手边能扔的东西全都朝他扔了过去。
奈何那些像茶杯、椅子之类的东西，一点儿都不能对他造成伤害。
刘天逼近到我面前两尺，满是鲜血的脸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陈丛，不要再挣扎了， 我要活下去！”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就在这时，门被一脚踢开。
刘康赶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把老旧的西瓜刀，狠狠地捅在刘天的肚子上。
刘天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爸爸，最终在一声声惨叫中，身形变得越来越模糊，最终完全消散。
刘康转向我：“虽然他是我的亲生儿子，但是他已经死了，再找替身，那就是有违阴阳之道。我不想让他背上这些罪孽，早点投胎转世。”
我痛苦流涕：“叔，你真是好人！要不是你，我今天就得死在这里。”
刘康说：“我救了你，你总要报答我吧？”
我：“叔，我逢年过节一定给你多烧纸钱。”
刘康的神情突然变得狰狞而惨忍：“给我烧纸钱就不用了，成为我的替身吧。”
敢情这老货，杀了店员和刘天，就是为了把我变成他的替身。
刘康以为我会吓得如同驼鸟一样闭目等死时，我的神情却出奇得平静。
“刘康，三年前你开水果店时，和一个店员半夜用西瓜刀杀害了一个女顾客，你还记得吗？”
刘康惊声道：“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那女顾客的弟弟。你们杀了她之后，水果店经常有诡异的事情发生，最后你和店员都将自己的头当成西瓜切掉。而那把你用来杀害我姐的西瓜刀，就此消失不见。”
“我之所以扮猪吃虎，为得就是再找到这把西瓜刀。因为这把西瓜刀上有我姐的魂魄！”
刘康：“就算你找到西瓜刀那又怎么样？一个活人到底斗不过厉鬼！”
说完，他朝我扑了过来。
我的手指结印，随后一道清光猛地乍现，将整个房间都照亮。
刘康被清光照射到，就像雪遇到阳光一样，消散无形。
我：“我是上清观的道士，你还想伤我，做梦，就此魂飞魄散吧！”
我拿起掉在地上的西瓜刀，手摸过刀身，我姐的魂魄显现。
我将她超渡，送她上了轮回路。下一世，她会投胎到一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