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就是他让小王下跪磕头,老毛病了。”
“怪不得客房的不去送茶,也就梁吟不知道傻不愣登地去了。”
脚步刹停。
贺丛舟站在大堂中央,秘书停在身后,茫然道:“贺总,怎么了?”
沉吟片刻。
“……没什么。”
他的手帕她不要,身边也有了季淮书这个可以顶替丈夫和父亲职位的人。
想必现在的帮助,她也是不需要的。
对。
现在还要赶去接叶婉清。
哪有空管梁吟的闲事。
摒弃杂念,贺丛舟重新抬步往酒店外走去。
刚下一级台阶,又再次犹豫,停住几秒后他蓦然转身,“你先走,我有东西落下了,回去拿。”
办公室内气氛压抑严肃,暖气并不充足,瓷砖地板光洁明亮,膝盖碰触在上面很凉很冰。
几乎是钱总话落的第一秒。
梁吟便毫不犹豫地双膝触地跪了下来,果断干脆,没有让领班为难。
连钱总都被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是我不对,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门外。
贺丛舟压下了门把手,门透出了一条缝隙,将视野挤压得很窄,房内逆着光,梁吟双膝跪地的背影被他尽收眼底。
她的背那样薄,人又瘦弱。
卑微和恳切的言辞入耳。
字字如刀。
割开了那道回忆的口子,所有有关梁吟的记忆倾泻而下。
从十六岁认识开始。
她就是人群里的焦点,骄傲的白天鹅,光鲜亮丽,盛装明艳才是她的标签。
这样的人。
怎么能向一个地痞流氓下跪,还跪得这样轻松,似乎尊严对于她来说一文不值。
他分明记得梁吟是最在乎自尊的。
圈里人都知道赵梁吟暗恋他,所以在急需一个结婚对象时,他第一个找到了她。
在宿舍楼下。
他举着的是原本要送给叶婉清的戒指,梁吟那会儿还小,脸蛋饱满,神情里是自带的娇憨气质。
看着他手上的戒指,她傻愣愣来了句:“丛舟哥,虽然我喜欢你,但我是不会当小三的。”
时至今日。
曾经那个赵梁吟像是已经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没有闯进去解救梁吟。
贺丛舟关上了门,回到车上在方向盘上趴了很久缓神,刚才那一幕带给他的冲击力太强。
一时半会儿都无法平静。
半晌后才拿出手机,打通明锐电话时都是云里雾里的懵神状态。
“喂?”
明锐叫了几声,贺丛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地从喉头里挤出几个字,“你帮我问一下,我和梁吟离婚以后,她出了什么事。”
如果不是致命的打击和遭遇,一个人是不会性情大变到那种地步的。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贺丛舟:“别问那么多,帮我办就是,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
“梁吟,你刚才真的就跪了?”
更衣室里。
同事没忍住靠近询问,言语中或多或少有关心,但更多的是八卦和好奇。
梁吟脱下工作衬衫,换上保暖衣和套头毛衣,不冷不淡地答,“是。”
“你也太……”
想说她太没有骨气和尊严。
可又不好直说,便干笑两声,“那个钱总就是难搞,你下次看到他躲远一点好了。”
“工作上难免要遇到这种人的。”
梁吟看得很开。
在离婚的这五年里,她遭受了太多不公,反抗过,撞得头破血流过,然而残酷地事实告诉她——
在底层生存是最不需要自尊的。
现在下跪,总好过孩子生病向医生下跪好得多。
体谅到梁吟被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