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熙然语调中夹着阴狠：“一个本该拿钱滚得远远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亲生儿子身边，还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嗯？”
“周黎，你拍着良心告诉我，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还是说……你处心积虑，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良心’这个词，从蒋熙然嘴里说出来就很讽刺。
周黎神色很淡：“该解释的我已经解释了，至于信不信，是你的事。”
蒋熙然咄咄逼人：“周黎，那你告诉我，作为一个急诊科医生，此时此刻你为什么不守在工作一线，而是跑到了住院部？”
这个问题，确实让她有些哑口无言。
“我只是……只是想再最后看一眼铮铮。”周黎斟酌半晌，沙哑着开口。
蒋熙然显然是霍家长辈钦定的未来儿媳人选，那么……她将成为霍铮的继母。
周黎鼓足勇气，敛了眉眼，甚至有些低声下气：“蒋熙然，你以后，可不可以……善待铮铮？”
这个请求难以启齿，似乎也难以实现。
但作为霍铮的亲生母亲，她还是忍不住想开这个口。
蒋熙然脸上的伪善笑容再次浮现：“你是以什么立场这么要求我？”
她走上前，轻佻又戏谑地挑起周黎的下巴，挑衅意味十足。
出口满是不屑：“一个当年为了钱就能狠心丢下刚出生儿子远走高飞的女人，现在装什么慈母情深？”
“……”
或许何舒雅不止是对霍执那么多说的，应该对所有人都是这个“版本”——
她狼心狗肺。为了钱，背叛并抛弃了为她不顾一切的男人和襁褓中的儿子。
周黎的心像被利刃狠狠剜过，痛得几乎站立不住。
眼泪亦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被她死死忍住。
这段被刻意扭曲的过往，是她心底最深的伤疤。
“还是说——”蒋熙然压低声音，“你依然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酝酿着一些下作手段，想要重新回到霍执身边？”
“我没有！”周黎猛地提高声量为自己辩白，“是霍执的母亲……”
“闭嘴吧你！”蒋熙然接下来的话，只剩下冰冷与刻薄，“我不管当年如何，你现在就给我老老实实当个‘不存在的人’。”
“霍执是我的未婚夫，霍家未来的女主人只会是我蒋熙然！”
“而铮铮……”她笑得鬼魅，贴在周黎耳边道，“以后就是我的儿子。”
然后她立定，伸出保养得宜、涂着精致蔻丹的手，带着巨大侮辱性，用力推上周黎胸口。
力道大得让周黎闷哼一声，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想让我对霍铮好一点，是吧？”蒋熙然看着眼睛涨红的周黎挑衅道，“那你求我啊，跪下求我。”
胸口被戳中的地方，闷痛迅速蔓延。
屈辱和愤怒在血液里奔涌，几乎要冲破喉咙。
她看向蒋熙然那张因写满恨意而扭曲的脸——
精心描绘的眉眼间，嘲弄毫不掩饰。
空气凝滞了几秒，只有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在激烈碰撞。
周黎狠狠将拳攥紧，用尽全身力气才压制住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愤慨。
她并没有像蒋熙然期待的那样崩溃哭泣或屈膝下跪。
反而在极致屈辱和愤怒中，爆发出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让我猜猜看，在我不在的这几年，你应该是趁虚而入，在阿执面前做足了深情戏码，感动了自己。”周黎忽然开口反击。
嘴角扯出了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
“他让你碰他了吗？就像刚才那样？”她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蒋熙然刚才挽住霍执又被不着痕迹甩开的位置。
有什么会比自己喜欢的人不愿意碰自己侮辱性更强？
周黎这段话轻飘飘，却精准戳中了蒋熙然最隐秘的痛处和最大的不安。
其精心维持的胜利者面具瞬间碎裂，眼底的狠戾和恼羞成怒再也无法掩饰。
“你闭嘴！”蒋熙然声音陡然尖利，抬起手就要向周黎劈过去。
被她轻巧躲过。
这些年周黎为了缓解压力，也为了在那次被抢劫并殴打后学习保护自己，拼命练习跆拳道和搏击，防身绰绰有余。
只要有意想躲，对方伤不了她分毫。
周黎继续狠狠扎蒋熙然的心：“你不仅要极力感动自己，又要试图感动霍执父母，讨得他们欢心，对吗？”
冷笑：“你感动不了他们的，其实你最大的价值不过是蒋氏千金这个身份而已，否则，你什么都不是。”
蒋熙然气急败坏：“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起码我有这个身份，而你，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酸女人，永远都不要妄想拿到这张豪门入场券！”
周黎迎着她喷火的目光，继续用洞悉一切的语气道：“你这么激动，不过是因为我戳破了你费尽心机才编织好的美梦。你怕霍执即便永远想不起过去，也不会真正爱上你。”
“蒋熙然，”周黎声音如同最后的宣判，“你费尽心机想让我消失、想抹掉我的存在。”
“但你知道吗？你越是害怕，越是疯狂，就越证明你心里清楚——”
“你拥有的这一切，根基有多脆弱。”
“你永远只是个……可悲的替代品。”
“住口，你这个贱人！”蒋熙然彻底被激怒。
理智之弦彻底分崩离析，她再次扬起手，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落下。
然而，预想中的耳光声并未响起。
周黎紧紧攥住了她的手，稍稍使力，便将其狠狠推开了。
蒋熙然猝不及防，穿着高跟鞋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狼狈地扶住对面的墙壁稳住身形。
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了几缕，惊怒交加地瞪着周黎，胸口剧烈起伏。
周黎理了理心绪，面上依旧风轻云淡。
心底却说，还是冲动了。
“你放心，我说过不会再主动去找霍执……和铮铮。”她顿了顿，放狠话：“但你不要惹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逼急了我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还是那句话，好好对霍铮。”这是周黎离开前最后一句话。
平静，但气势十足。
出了楼梯间，她的双腿都发软了。
刚才她只是一时上头，强撑起凌厉的气场而已，毕竟对方欺人太甚。
冷静想想，如果因此引来权贵大小姐的疯狂报复，后果不堪设想。
周黎缓了缓，赶紧马不停蹄回了急诊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