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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周六的阳光把篮球场烤得滚烫,塑胶地面蒸腾着热气,像一笼刚掀开盖子的蒸笼。付悠悠被傅子昂硬拽到观众席前排时,手里还捏着他塞来的荧光棒,粉色的塑料外壳被汗水浸得发黏。

“快看我们班的队服,帅不帅?” 傅子昂原地蹦了两下,红色球衣的号码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 他穿的是 11 号,背后印着歪歪扭扭的 “傅” 字,一看就是自己用马克笔添上去的。

付悠悠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替补席的阴影里。叶霁秋穿着同款球衣,却把外套系在腰间,露出的锁骨在阳光下泛着冷白。他正低头翻着本物理习题册,指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仿佛能穿透赛场的喧闹,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

“别老盯着他看,” 傅子昂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的肩膀,语气里带着点促狭的笑,“等会儿我进球,给你比个超大的爱心。”

付悠悠的脸颊发烫,慌忙把目光移向球场中央。裁判吹响哨子的瞬间,她看见叶霁秋把习题册合上,塞进背包侧袋,动作利落得像在折叠一张画纸。

第一节打得异常激烈,傅子昂像头脱缰的小豹子,在球场上横冲直撞,球衣后背很快洇出深色的汗渍。他每次投篮前,总会朝观众席的方向比个手势,目光精准地锁定付悠悠的位置。

“看到没?我刚才那个三分球帅不帅?” 傅子昂下场喝水时,隔着栏杆冲她大喊,喉结滚动的弧度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付悠悠扯了扯嘴角,刚想说 “还行”,就看见叶霁秋从替补席站起来。教练拍着他的肩膀说了句什么,他点了点头,脱下外套扔在椅子上,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而紧实 —— 这和他弹钢琴时的样子截然不同,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些少年人的蓬勃。

他上场时,对方的 7 号突然吹了声口哨:“哟,书呆子也会打球?”

叶霁秋没应声,只是弯腰系紧鞋带。红色的鞋带在他指尖翻飞,打成个利落的结,像他写在乐谱上的休止符。

付悠悠的心跳莫名加速。她想起小时候在巷口,叶霁秋总爱把篮球藏在槐树下,等她放学就拉着她练投篮。那时候他的手还很小,却总把最大的篮球让给她,自己抱着个漏气的旧球,笑得一脸认真。

“传球!” 傅子昂的吼声把她拽回现实。叶霁秋在三分线外接到球,身体突然向后仰,避开对方的拦截。阳光恰好落在他扬起的下巴上,汗珠顺着脖颈滑进球衣领口,像条银色的小溪。

篮球划破空气的瞬间,付悠悠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般盖过了全场的欢呼。空心入网的脆响传来时,她看见叶霁秋转身的刹那,目光越过人群,轻轻落在她脸上,像片羽毛擦过心尖。

“我就说他藏着掖着吧!” 傅子昂冲过来和叶霁秋击掌,手掌相撞的声音闷响如雷,“刚才那下,比我还帅!”

叶霁秋没说话,只是拿起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付悠悠注意到他左手的小指贴着创可贴 —— 是上次帮她捡画具时被碎玻璃划破的,已经过去快两周了,居然还没好。

白楠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她旁边,手里捧着瓶冰镇的矿泉水,瓶身凝结的水珠滴在她的白色帆布鞋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叶霁秋真是全能,” 她侧过头,睫毛在阳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不光学习好,打球也这么厉害。”

付悠悠 “嗯” 了一声,目光又飘向球场。叶霁秋正在防守,身体微微前倾,球衣被风吹得贴在背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他的动作不算迅猛,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阻断对方的进攻,像位优雅的击剑手,用精准代替蛮力。

中场休息时,傅子昂抱着两瓶可乐跑过来,瓶身还在冒着凉气。“给,” 他把其中一瓶塞给付悠悠,又想递给叶霁秋,却发现他已经被几个女生围住了。

白楠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去,手里拿着包纸巾,正踮起脚尖给叶霁秋擦汗。阳光穿过她耳后的碎发,在他锁骨处投下晃动的光斑,像幅被揉皱的水彩画。

付悠悠握着可乐的手指紧了紧,冰凉的液体顺着指缝流下,却浇不灭心里的烦躁。她看见叶霁秋微微偏过头,避开了白楠的手,自己拿起毛巾擦了擦,动作有些仓促,像在掩饰什么。

“发什么呆呢?” 傅子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半场更精彩,我准备上演绝杀。”

付悠悠扯出个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叶霁秋的身影。他站在球场边缘,望着远处的教学楼,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锋利。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的眉骨上沾着颗汗珠,像颗快要坠落的星星。

第三节快结束时,傅子昂在抢篮板时被对方撞倒,脚踝以诡异的角度扭了一下。他痛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想站起来,结果刚迈开步就疼得倒吸冷气。

“别动!” 付悠悠冲下观众席,蹲在他身边查看伤势。脚踝已经肿得像个馒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没事没事,小场面,” 傅子昂咬着牙笑,额头却渗出细密的冷汗,“还有最后一节,我能行。”

“你行不行我说了算。” 付悠悠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抬头看向替补席,“叶霁秋,你带没带活络油?”

叶霁秋立刻从背包里翻出个蓝色的小瓶子,蹲下来拧开盖子。熟悉的药味弥漫开来,是她小时候摔跤时,叶霁秋总往她膝盖上抹的那种。他的指尖沾着油膏,轻轻按在傅子昂的脚踝上,动作专注得像在调试钢琴的音准。

“嘶 ——” 傅子昂疼得倒抽冷气,“你轻点啊,想谋杀啊?”

叶霁秋没说话,只是放慢了动作。付悠悠看着他低垂的眼睫,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她发烧到 39 度,是叶霁秋背着她跑了两站路去医院。他的后背不算宽厚,却稳得像座山,羽绒服里的薄荷味混着药香,成了她整个冬天最安心的味道。

“我先替你上。” 叶霁秋站起身,把外套扔给付悠悠,“看好他。”

最后一节的哨声吹响时,叶霁秋站在了球场中央。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和付悠悠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她握着那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突然发现衣角处绣着个小小的音符 —— 是她去年用红线偷偷绣上去的,没想到他一直穿着。

比分咬得很紧,最后两分钟时,双方还持平。叶霁秋在中场接到球,转身避开两名防守队员,运球的节奏像在弹奏一首急促的进行曲。付悠悠的心跳跟着他的脚步加速,手心全是汗。

终场哨响的前一秒,叶霁秋突然起跳。身体在空中划出的弧线,像他琴键上流淌出的旋律,优美而决绝。篮球穿过篮筐的瞬间,全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可付悠悠却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他进球后望向她的那个眼神。

他的嘴角扬着极浅的弧度,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队友们冲上去把叶霁秋抛向空中,红色的球衣在阳光下格外耀眼。付悠悠扶着傅子昂站起来,看着被人群簇拥的叶霁秋,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看吧,我就说我们能赢。” 傅子昂的声音带着点得意,又有点委屈,“可惜最后不是我投进的。”

“你也很厉害。” 付悠悠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汗,语气认真,“刚才那个抢断超帅。”

傅子昂的眼睛亮起来,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真的?那你明天能来看我换药吗?”

付悠悠刚要回答,就看见叶霁秋从人群里走出来。他的球衣被扯得有些变形,额角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被撞破了,渗出血珠,在阳光下像颗红色的泪滴。

“我送你们去医院。”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落在傅子昂的脚踝上。

“不用不用,” 傅子昂摆手,“我家司机马上就到。倒是你,额头流血了。”

叶霁秋摸了摸额角,指尖沾到点血,却只是不在意地皱了皱眉:“小伤。”

白楠拿着创可贴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想帮他贴上:“还是处理一下吧,别感染了。”

叶霁秋微微偏头避开,从付悠悠手里拿过外套披上:“走吧,先送傅子昂出去。”

三个人慢慢往校门口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三条蜿蜒的河。傅子昂拄着付悠悠的胳膊,嘴里还在念叨着刚才的比赛,叶霁秋走在最旁边,偶尔应一声,目光却总落在付悠悠被汗水打湿的发梢上。

走到校门口时,傅子昂的司机已经在等了。“明天见啊,悠悠。” 他坐进车里时,还不忘朝她挥手,像只依依不舍的大型犬。

付悠悠挥了挥手,转身想跟叶霁秋说点什么,却发现白楠还跟在旁边。“叶霁秋,” 她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为了庆祝胜利,我们去喝杯奶茶吧?我知道有家新开的店,味道超赞。”

叶霁秋的目光在付悠悠脸上转了圈,摇了摇头:“不了,我得回家练琴。”

“那好吧,” 白楠的声音里带着点失落,却很快又笑起来,“明天见。”

看着白楠离开的背影,付悠悠突然觉得空气里的热气好像没那么灼人了。她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递给叶霁秋:“擦擦吧。”

叶霁秋接过纸巾,却没擦额角的伤口,反而伸手帮她擦了擦脸颊的汗。指尖的温度微凉,像夏日里的第一口冰汽水,让她的心跳瞬间失序。

“刚才……” 他刚开口,就被一阵风吹乱了话音。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像在替他说着未完的话。

付悠悠抬起头,看见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目光里藏着的情绪,像被云层半遮的月亮,朦胧而温柔。“你的三分球,” 她抢先开口,声音有些发颤,“超帅。”

叶霁秋的嘴角弯了弯,这次的笑意很清晰,像被阳光融化的冰棱。“回家吧,” 他说,“晚了该被骂了。”

两个人并肩往巷口走,影子在地上时而交叠,时而分开。付悠悠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突然想起小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在夕阳下慢慢走着,手里攥着没吃完的冰棍,任由融化的糖水黏在手指上,甜得发腻。

“对了,” 快到巷口时,叶霁秋突然停下脚步,“明天下午,琴房见。”

付悠悠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她抬起头,看见他眼里的光,亮得像那晚他在琴键上弹奏的《星光》。

“好。” 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羽毛。

叶霁秋笑了笑,转身走进自己家的巷子。付悠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手里还攥着那张被汗水浸湿的纸巾,上面沾着他的一点血迹,像朵开在暗处的小红花。

晚风吹过,带来栀子花的甜香。付悠悠摸了摸口袋里的荧光棒,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没那么难熬了。那些藏在心底的小秘密,像篮球赛最后那个完美的三分球,虽然迟到,却终究没有错过。

而此刻的琴房里,叶霁秋坐在钢琴前,指尖落在黑白键上,流淌出的旋律温柔而明亮。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他额角的创可贴上投下一小块光斑,像颗不肯坠落的星星。他知道,有些等待,终究是值得的。

明天,他要把那首《星光》,弹给最想听的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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