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瑶回到房间,反手关上门,没开灯。
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冷冷地铺在地板上,她赤脚踩过去,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半旧的行李箱。
该收拾东西了。
她动作利落地拉开衣柜,把自己当初带来的几件旧衣服叠好放进去。
这些衣服洗得发白,边角已经有些起球,但胜在干净。
当初被符家接回来时,她没舍得扔,现在想想,倒是省事了。
衣柜另一侧挂着几件高奢连衣裙,是李茉莉带她逛街时硬塞给她的。符瑶随手扯下来,团了团,直接丢进箱子。
不要白不要,一件抵自己好几个月的生活费呢。
书桌上零散摆着几样东西:校园卡、半截平价口红、一支快用完的护手霜。她一股脑扫进背包里,连抽屉里的备用皮筋都没落下。
收拾到一半,她忽然笑了一声。
真有意思啊。
符瑶也不算是什么好人,当初半推半就的来到符家,其实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不管符瑶的魂是哪里人,但是这个身子却实实在在的与符家有血缘关系。
所以……怎么着也得捞一笔吧?谁不爱钱呢?
挣钱嘛,不寒碜。
符家好歹是豪门,指缝里漏点都够普通人吃一辈子了。
结果呢?
符严正防她跟防贼似的,李茉莉嘴上说着“亏欠”,转头就抱着符苏苏心肝宝贝地哄。
至于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家产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她和符苏苏斗得再狠,也不过是给符家添点茶余饭后的乐子。
钱没见着,气倒是没少受。
真无语。
其实符苏苏那点小伎俩,她压根懒得计较。
一个被命运突然掀翻的小姑娘,除了死死抓住眼前能抓住的东西,她还能怎么办?
甚至符瑶还挺理解符苏苏的,在这个家待了那么多年,突然被告知自己其实是个拐子的女儿,自己的父母不是自己的父母,而亲生母亲也因为拐孩子而入了狱。
既无去处,也无归处,想想还挺可怜的。
但理解归理解,理解不代表要挨巴掌。
符瑶“啪”地合上行李箱。
今天能煽动顾厉云打她,明天就敢往她饭里下药。
有些人,不给点教训是不会收敛的。
必须铁手铁腕铁石心肠,狠狠的重拳出击!
符瑶把行李箱推到墙角,仰面倒在床上。
住校多好。
清净,自由,还能打工赚钱。
当初要不是穷得连食堂饭卡都充不起,她怎么会答应回符家?
不图钱还能图什么?图这些虚情假意的亲情?图跟符苏苏争联姻的机会?还是图顾厉云这个傻逼玩意?
mad,一想起顾厉云这个傻逼,符瑶就有点想吐。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深深吸了口气,像是要把脑子里那股被蠢男人熏染的浊气全吐出去。
这男人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符瑶活了前后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离谱的生物。
符苏苏随便掉两滴眼泪,他就能立刻化身正义使者,冲上来指着她鼻子骂,骂也就算了,可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词儿,连骂人都不会创新。
“你别太过分!”
“苏苏那么善良,你怎么能欺负她?”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顾厉云没有说腻,符瑶都听腻了。
符瑶有时候真的怀疑,顾家是不是近亲结婚生下的他?
不然怎么能蠢得这么浑然天成、毫无杂质?
虽然骂人父母是挺缺德的,但顾厉云的智商实在让她忍不住往这方面联想。
除了那张脸和顾家继承人的身份,这男人简直一无是处。
符瑶甚至想不通,符苏苏为什么把他当个宝,生怕顾厉云被她抢走。
就这种货色,白送她都不要,倒贴钱都嫌晦气。
不过,要说他还有什么“优点”的话……符瑶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恶劣的笑。
他被羞辱时的反应,倒是挺有趣的。
每次她稍微刺激他两句,顾厉云就会气得脸色涨红,拳头攥得死紧,却又不敢真的动手,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她,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
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我要弄死你”和“我暂时弄不死你”的憋屈,看得人……手痒。
符瑶把脸埋进被子里,闷闷地笑了两声。
好想拿鞭子抽他啊。
抽到他眼眶发红,抽到他哭出来,抽到他那张俊脸扭曲着求饶……
那场面……一定很可爱~
她裹着被子翻了个身,笑声越来越放肆,最后干脆抱着枕头“呵呵”地笑出了声。
门外,李茉莉的手悬在半空,正要敲门。
她本来憋着一肚子火,想好好教训符瑶一顿。
刚刚符瑶离开饭桌后,符苏苏又红了眼眶,欲言又止地说“姐姐可能心情不好”,话里话外暗示符瑶欺负她。
李茉莉越想越气,觉得这孩子简直被乡下那些恶习带坏了,居然把霸凌的习惯带到了家里,必须好好管教。
可就在她抬手要敲门的瞬间,却听见门内传来断断续续的、闷闷的声音。
像是……在哭?
李茉莉愣住了。
隔着门板,那声音模糊不清,再加上符瑶笑得太过抽象,听起来竟真像极了压抑的抽泣。
李茉莉的心突然软了下来。
她是不是……对这孩子太严厉了?
符瑶从小在乡下吃苦,没享受过一天好日子,现在突然回到豪门,不适应也是正常的。脾气差一点……也可以理解吧?
她默默收回手,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李茉莉虽然偏心符苏苏,但对符瑶也是有感情的,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当初还在自己肚子里的时候,那么小小的一个,轻轻抚摸着肚皮,似乎都能感觉到她在肚子里面的动静。
十个月,三百天,七千二百个小时,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不然她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得知真相之后,就将符瑶接回家。
走廊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落寞。
或许,我是个坏妈妈?让两个孩子都这么难受……
李茉莉揉了揉太阳穴,心里那股怒火不知不觉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愧疚。
而此时,房间里的符瑶还在裹着被子阴暗扭曲地爬行,满脑子都是怎么把顾厉云欺负到哭出来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