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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不明白?”朱允熥笑问。

“臣愚钝,只觉此诗气势非凡。”蓝玉摇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文盲”身份。

朱允熥暗笑,这蓝玉真是“奈何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

也好,他不懂,自己便可随意阐释。

原诗之意,乃叹秦始皇筑长城御外敌,欲传百世,却二世而亡,败于内患。

这等反意,怎能直说?

“此诗之意,大明兵锋所向披靡,天下尽归我朝,蛮夷小族皆俯首称臣。”

“若日月所照,皆为大明疆土,长城何须再修?”

蓝玉听罢,眼睛瞪得滚圆。

好一个雄心壮志!

“殿下,臣未料您竟有如此开疆拓土之志!”

“大明的疆土,确实小了些!”

“若天下尽归大明,万国来朝,何须在自家院里修长城?”

“大明必将万世长存!”

蓝玉激动不已,恨不得立刻禀报皇帝:

陛下,吴王雄才大略,大明交给他准没错!

有此志向,必成一代雄主!

“殿下,您早些歇息,臣告退!”

蓝玉迫不及待要向皇帝复命。

“大将军不再多坐会儿?”

朱允熥一头雾水,这老头来去匆匆,到底为何而来?

奉天殿内,朱元璋刚下旨将水泥之法传至黄河沿岸。

“陛下,大将军蓝玉求见。”

太监朴不成轻声道。

“这么快就回来了?”朱元璋皱眉,“让他进来!”

蓝玉快步入殿,噗通跪地,高声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起来!有话直说,学什么腐儒那一套!”朱元璋不耐道。

“陛下,您命臣探吴王军事才干,臣得两句诗!”

“诗?”

听完蓝玉复述,朱元璋激动得身子微颤。

“万里长城万里空,百世英雄百世梦!好胆魄!好气魄!”

“自家院里,何须修长城!”

“大明必将万代长存!”

“日月所照,皆为大明疆土,这不正是咱定国号‘明’的初衷吗?”

“咱孙儿,定能成一代雄主!”

“他还说了什么?”朱元璋声音颤抖。

“念诗后,吴王还低声道:‘铁血大明,疆土还是小了些。’”蓝玉答道。

“好!好!好!不愧是咱老朱家的种!”

“铁血大明!咱还在为北元操心,咱孙儿已志在争霸天下!”

朱元璋哈哈大笑,龙心大悦。

“咱要将这两句诗与《自嘲》传遍朝野,让天下知晓咱孙儿的雄心!”

蓝玉一听,吓得连忙进言:

“陛下,万万不可传颂天下!”

“为何?咱孙儿的诗为何不能传?”朱元璋皱眉。

“陛下,臣答应吴王,绝不外传。若陛下宣扬,吴王岂不怪臣失信?”

蓝玉心道:陛下,您这是在坑我啊!

“哼!知道又如何?天下皆知他有凌云志,他想藏也藏不住!”朱元璋冷哼。

“陛下三思!吴王聪慧,若逼他太紧,恐生极端之举……”

朱元璋心头一震。

对啊,咱这孙子正憋着跑路呢!

若逼得太急,他钱没攒够就跑了怎么办?

想到此,朱元璋长叹一声。

这孙子,真是会为难爷爷!

“罢了,这诗咱不传了。”

“你也滚吧!”

朱元璋摆手,兴致索然。

离开皇宫的巍峨殿宇,蓝玉步伐轻盈,似卸下了心头重担。

心境如春风拂面,畅快无比。

这些日子,唯有今日,他觉得生活尚有光亮,未来或可一搏。

希望如星火,点燃胸膛,心情自然舒展如云。

他推开府门,步履轻快,仿佛连风都在为他鼓舞。

……

与此同时,皇宫另一隅。

朱允熥自寝宫起身,掬一捧清水洗去倦意,换上便装,昂首阔步出了宫门。

手握皇帝亲赐的手谕,出宫对他而言,仿若闲庭信步,轻松如游市井。

踏出宫门,他径直朝城外行去,步伐坚定。

城外制盐的院落,人声鼎沸,忙碌不息。

院外寂静无声,深宅之内却回荡着叮叮当当的凿石之声,节奏分明,此起彼伏。

为朱允熥效力,李景隆自是全力以赴,毫无懈怠。

昨日自皇宫归来,得知皇帝暂不干涉吴王朱允熥的贩盐大计,李景隆心潮澎湃。

他决意随吴王放手一搏,探寻细盐产量的极限,欲书写一段商界传奇。

四十余年,他沉溺于纨绔生活,吃喝玩乐早已索然无味。

如今,他渴求一抹刺激,点燃沉寂已久的心!

于是,刚出皇宫,他便命管家从家将中精挑十人,遣往城外宅院。

这些家将忠心耿耿,行事雷厉风行。

在生产工具简陋的年代,人多便是效率的保证。

朱允熥步入深宅,目光扫过后院堆积如山的盐矿石,不由暗自惊叹。

心道:李景隆的办事能力,果真无可挑剔!

短短一日,竟运来如此巨量的盐矿石!

“这些石头,怎会如此之多?”朱允熥忍不住惊呼。

“家主吩咐,运石动静太大,为避人耳目,皆在夜间进行。宅院地处城外,无宵禁之扰,运送颇为顺畅。”

“现下搬运石头的仆人正在歇息,待夜幕降临,他们便会继续劳作。”

李老蔫恭敬答道。

朱允熥微微颔首,心下赞叹李景隆思虑周密。

“那些我让李景隆准备的器具,都备齐了吗?”他问道。

“已尽数打造妥当,三十副皆已齐备。”李老蔫毕恭毕敬。

“很好!”

朱允熥不由感叹,李景隆的执行力堪称老板的左膀右臂!

“你再挑两个机灵的工人,给我做些辅助之事。”朱允熥吩咐道。

“是。”

既然前期准备已然就绪,接下来便轮到他大展身手了。

第一步,调配卤水,从盐矿石中析出粗盐,乃重中之重。

唯有迈过这一关,方能谈及后续的细盐提炼。

卤水调配妥当,缓缓浇于碎石之上,静待盐体结晶。

在此期间,朱允熥在两名助手的协助下,已将三十套细盐提炼设备悉数装好。

他将如何用卤水提炼粗盐的步骤细细交代给二人,天色已渐暗。

“你们按我说的去做,若人手不足,便向李老蔫调人。”

“粗盐提炼出来后,再依我教的步骤,放入设备提炼细盐。”

朱允熥叮嘱完毕,迈出院门,却未料刚走几步,便撞见了李景隆。

“老李,你这家伙躲哪儿去了?”朱允熥戏谑道。

“殿下,臣哪敢怠慢!得知您今日出宫,臣一得空便安排人去收定金了!”

“按规矩,先付三成定金,共九千两白银,您看是送进宫,还是存于宫外?”李景隆笑问。

朱允熥不假思索,立即答道:

“存于宫外!”

这些银子本是为日后脱身准备的,若送进宫中,日后还需费力运出。

几十万两银子,宫内宫外的折腾,定会引人注目,徒增风险。

“好!”李景隆点头应道。

“等等,不是说好贩盐之利,你我五五分成?怎将银子全给我,你不留一份?”朱允熥戏谑道。

“殿下说笑了!能为殿下分忧,乃臣之福,哪敢分银子!”李景隆忙道。

“不错!你干得很好!”

朱允熥赞道。

“谢殿下夸奖!”李景隆恭敬回应。

看着李景隆恭谨的模样,朱允熥心下叹息。

如此得力的助手,真不忍心拖他下水。

待我携银潜逃后,但愿皇爷爷不会迁怒于他!

“老李,你干得不错。方才我瞧了瞧,开山凿石的进度远超预期。”

“粗略估算,一个月可提炼细盐八万斤!”

“订单之事,你还需再加把劲!”

朱允熥笑眯眯道。

八万斤细盐,一斤一两五,一个月便是十二万两,比预期多出两万两。

逃跑的计划,又能提前几分!

朱允熥心情大好。

“殿下放心!您产多少,臣便能卖多少!”

李景隆拍胸脯保证。

朱允熥愈发觉得李景隆顺眼。

急老板之所急,想老板所未想,事事提前筹谋妥当。

员工如此卖力,老板自当笑逐颜开!

自从察觉皇帝与皇孙间微妙的亲情纠葛,李景隆便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他决意全心辅佐朱允熥!

前有破土司之策,后有水泥解黄河水患的奇思。

更有《自嘲》这般剑气纵横的诗作!

这样的皇孙,若是草包,那满朝文武岂不更是草包?

李景隆心头升起一股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

“若无他事,我便先回宫了。”朱允熥道。

“殿下,臣送您!”

李景隆忙道。

……

此刻,皇宫深处,朱允炆的寝宫内。

他强压心头怒焰,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渗出,触目惊心。

“蓝玉!又让你逃过一劫!”

“朱允熥,你这废物怎如此走运!”

朱允炆原以为黄河水患定能让皇爷爷除掉蓝玉。

不料蓝玉竟献上水泥这等连火炮都无法撼动的奇物!

他端坐寝宫,目光阴鸷,喃喃自语:

“蓝玉不死,我纵登大位,也难以安稳!”

“娘,朱允熥这废物,似乎并非我们想的那般无能。”

“他作《自嘲》一诗,竟颇得皇爷爷欢心。”

“娘,您教我隐忍多年,眼看皇位近在咫尺,我绝不能功亏一篑!”

“娘,您若在世,定有妙计教我!”

朱允炆低语着,缓步走向门口,环顾四周。

见宫女太监皆不在,他悄然折回,从床榻暗格中取出一块牌位。

牌上赫然书着:太子妃吕氏。

这是他生母吕氏的牌位。

他跪于牌前,悲声道:

“娘,您受尽委屈。皇爷爷将您留给我的人尽数除去,我只能偷偷祭拜。”

“娘,孩儿该如何是好?”

“若您尚在,定有办法。”

“若您在世,会如何应对?”

朱允炆喃喃自语,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吕氏生前的谆谆教诲。

片刻后,他猛然睁眼。

啪!

他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娘,孩儿错了!不过小小挫折,怎可乱了方寸!”

“一首诗,改不了朱允熥是废物的事实!”

“皇爷爷最偏爱的,仍是我!”

“娘,您说得对,皇爷爷对外人狠辣,对子孙却心软。”

“他最看重我的,便是孝道!”

“我要继续装下去,直至登上皇位!”

朱允炆起身,将牌位藏回暗格,缓缓步出寝宫。

奉天殿内,朱元璋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折,浑然不觉天色已暗。

突然,哒哒脚步声传来。

“不是说了吗?批奏折时,谁也别扰朕!”

朱元璋头也不抬,怒喝道。

“皇爷爷,天晚了,您该用膳了!”

朱允炆的声音柔和传来。

朱元璋抬头,见朱允炆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缓步走近御案。

“炆哥儿,你怎来了?”

“快放下碗,小心烫手!”

朱元璋忙搁下朱笔,接过汤面。

见朱允炆手掌被烫得通红,他心疼不已。

“你这孩子,怎不让太监端来,你的手哪受过这苦!”

“孙儿怕太监走慢,面凉了,一急便自己端来了。”朱允炆恭敬道。

朱元璋看着那双红肿的手,心头一酸。

“这孩子,心地善良,忍耐力强,有苦总往心里咽。”

他絮叨着,哪还有洪武大帝的威严,分明是个疼爱孙儿的普通老翁。

见朱元璋眼中泪光闪烁,朱允炆心下窃喜。

“娘,您说得对,皇爷爷最见不得我受苦!”

“今后,我要常来探望!”

“孝道,是我最擅长的!”

“皇爷爷,孙儿想父王了。”

朱允炆突然哽咽道。

朱元璋握着他的手一僵,身体微颤。

对外,他是杀伐果断的君王;对子孙,他只是慈父慈祖。

这句话,刺痛了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朱标,是他此生最得意的杰作。

自幼名师教导,少年便随他处理朝政,眼看大器将成,却骤然病逝。

朱标的死,是他永难释怀的痛。

“咱也想标儿了……”

朱元璋轻抚朱允炆的头,眼中尽是回忆。

“皇爷爷快吃面吧,凉了便不好吃了。”

朱允炆抹去泪水,挤出一抹笑意。

“好,好,皇爷爷这就吃。”

朱元璋稳住情绪,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他征战一生,杀人无数,却从未沾染亲人血迹。

外人纵献金山银山,他不屑一顾;

可孙儿一个小小举动,便能让他心动泪流。

“皇爷爷,孙儿近日常为您祈福,愿您长寿安康。”

朱允炆柔声道。

“嗯,咱孙儿懂事。”朱元璋点头。

突然,朱允炆扑通跪下,朱元璋一愣。

“炆哥儿,你这是作甚?”

“皇爷爷,孙儿不孝!祈求您长寿,也是为孙儿自己!”

“父王薨后,孙儿没了靠山,唯恐哪日您也离去,孙儿便真成了无人疼爱的孤儿!”

朱允炆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孙儿……”

朱元璋心头一酸,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不是你的错,是皇爷爷近日疏忽了你。”

“你父王走了,皇爷爷便是你的天!”

他将朱允炆搂入怀中,温声安慰。

朱允炆哭声更甚,心中却狂喜。

他知道,自己的孝道再次俘获了皇爷爷的疼爱!

良久,他止住泪水,向朱元璋请罪。

“不是你的错,是咱忙于朝政,冷落了你。”朱元璋叹道。

“皇爷爷,孙儿……”

朱允炆欲言又止,却被朱元璋打断。

“孙儿,若让你当皇帝,你会如何治国?”

轰!

朱允炆心头一震。

如此突兀?

仅凭一碗面,皇爷爷便要传位?

“娘,您说得对,只要我足够孝顺,皇爷爷定会偏爱我!”

“皇爷爷,您这是何意?”他强抑狂喜,颤声问道。

“别多想,咱爷孙闲聊罢了。”朱元璋笑道。

闲聊?

天子一言九鼎,哪来的闲聊!

“皇爷爷,父王在世时,常督我课业,命我随师苦学。”

“治国之道,我尚不精通,但知敬天爱民。”

朱元璋点头,又问:

“对蛮夷与他国呢?”

“皇爷爷立国之初,定下不征之策,对高丽等附属国以仁待之。”

“大明泱泱大国,当威震四海,怀柔天下!”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转瞬即逝。

不征之国,是立国之初为安抚邻邦、专力灭北元的权宜之计。

如今北元已不足惧,大明国力日盛,不征之策早该变通。

“唉,淮王仁善有余,雄心不足……”

“吴王虽常惹咱生气,却……”

“罢了,炆哥儿仁善。”

朱元璋点头,与朱允炆再聊片刻,便让他退下。

出了奉天殿,朱允炆心花怒放,阴霾尽扫。

皇爷爷既问治国之事,皇储之位,十拿九稳!

他激动得想放声长笑,却强自按捺,低调前行。

正走着,迎面撞上刚回宫的朱允熥。

“三弟,你这是去哪儿了?”朱允炆笑问。

“兄长,弟弟刚出宫玩了趟。”朱允熥坦然一笑。

“出宫?”朱允炆眉头微皱。

“那日作诗,趁皇爷爷高兴,我讨了个出宫手谕。”朱允熥得意道。

朱允炆险些笑出声。

我竟将此等蠢货视作对手!

如此良机,竟只用来要出宫手谕!

“宫外好玩吗?”他笑问。

“好玩极了!兄长,明日书堂散学后,我带你去瞧瞧,糖葫芦、唱戏的、杂耍的、曲艺……”

朱允熥掰着手指,兴致勃勃,似意犹未尽。

“呵呵,三弟玩得开心就好,我明日有事。”

朱允炆暗骂自己,怎将这傻子当威胁!

皇爷爷再老糊涂,也不会传位给他!

“听说皇爷爷削了你的月钱,出宫玩可少不了银子。若缺钱,找兄长拿,宫里花销少,我用不了多少。”朱允炆笑道。

朱允熥心中冷笑。

老子贩盐日进斗金,还需你这啃老族接济?

嘴上却道:“多谢兄长!”

“我这儿有五十两,你先拿着。”

朱允炆递过荷包。

“谢兄长!”

朱允熥接过荷包,迅速收好,生怕被要回。

“兄长,那点银子还能再给些吗?明天怕是就花光了。”

朱允熥挠着头,脸上带着几分腼腆的笑。

这……

朱允炆瞪圆了眼,盯着朱允熥,半晌竟不知如何开口。

“今日就带了这些,寝宫里还有些,回头我再给你送来。”

“三弟,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

话音未落,朱允炆脚下生风,像是躲瘟神般溜了。

另一头。

朱允炆刚走没多久,朱元璋便召来了蒋瓛。

“蒋瓛,吴王今日又去哪儿了?”朱元璋声音低沉,透着几分威严。

“回陛下,吴王刚回宫。”蒋瓛恭敬答道。

“哦?他又出宫了?”朱元璋眉头一皱,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悦。

“是。”蒋瓛言简意赅。

砰!

朱元璋大手猛地拍在书案上,震得笔墨微颤。

“这不肖子孙,真是要气死朕了!”

他怒气冲冲,咳嗽声接连不断。

“你去!把吴王给朕叫来!”朱元璋咬牙切齿,“今日不教训教训他,朕咽不下这口气!”

……

朱允熥望着朱允炆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撇,露出一丝不屑。

哼,忒小气,连朱栋那小家伙都比他大方!

他刚要迈步回寝宫,却见一道身影忽地挡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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