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冒着热气的水放在宋凡的面前，升腾的水蒸气后是李美玉那张严肃的脸。
“确实是我太疏忽了，你来这么长时间，也没让你喝杯水，先喝口水再说剩下的事情吧。”
李美玉的心跳声加快了不少。
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她对宋凡那若有若无的心动，还是因为对这件事情的心痛？
难不成自己真的错怪宋凡了？
“李主任家的水就是比别的地方的要甜，这喝完之后，我这脑子里一下子就多了不少东西，但是李主任，我能信你吗？”
宋凡目光如炬盯着面前的李美玉。
“当然可以！我们这一次就是要来红杉县调查贪污受贿的事情，你有任何的证据都可以告诉我！”
李美玉表情严肃。
可宋凡却忽然嗤笑一声，直接开口：“李主任，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你们市纪委的同志都能被迫贪污，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听到宋凡这样说的李美玉深深地看了宋凡一眼，手指在茶杯把手上摩挲。
“李主任。”
“我不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五百万，我涉事其中，我若是轻易说出去了，就等于是把我的底给交出去了。”
“李主任。”
“我真的能信你吗？”
宋凡目光灼灼，烫得李美玉都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宋凡的视线。
“你的意思是，你也碰到了和王灵一样的情况？被迫？这五百万你难道不知情吗？”
李美玉声音严肃。
“我当然知情，但这钱却不是我想要收的，想必李主任心中也清楚，如果这件事情不闹大，市纪委会派人过来查吗？”
宋凡的话让面前的李美玉一拍桌子直接开口：“宋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凡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之后，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悠悠地开口：“李主任，着什么急呀，市纪委下县这么长时间了，我不信你们一点苗头都没有查到。”
“你们想要我一个小小的副主任当你们的探路石，我也得保住我的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怕是李主任你，也保不住你头上的那顶帽子！”
宋凡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骤然冰冷了不少。
李美玉收敛起自己身上的怒气，又重新坐回到宋凡的面前。
他们确实调查出来了不少事情。
沿着丁耀星这条线索调查下去，自然而然地就调查到了丁耀星的弟弟丁耀武，以及丁耀星的前妻王媛身上。
但问题是，没有证据。
县纪委交上来的证据漂亮得可怕，各方面都查不出来问题。
难不成他们能空手抓人吗？
“宋副主任之前也是县纪委的同事，怎么就跑到发改委那边了？宋副主任之前是科长的时候，想必也知道一些内幕吧。”
李美玉语气和缓，主动为宋凡的杯子里添了一些水。
李美玉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宋凡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眸。
宋凡眼神中的坚毅和果决，让李美玉心脏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了起来。
“李主任可知，我上一次为何要过来给你送东西？”宋凡话题转变得突然，李美玉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些东西是我老婆帮我准备的，也是我老婆让我过来的，多贤惠的一个贤内助啊！”宋凡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之后，面前的李美玉也品出了宋凡话语当中的不对。
“所以，是有人拿了不该拿的钱，却不是为了自己收这份贿赂，而是为了栽赃陷害。”
李美玉开口。
“可不是吗？如果不是要被栽赃陷害的那个人提前听到了收钱的人和送钱的人打的电话，可能这个罪名就无缘无故地落到了他的头上，就比如那位王灵同事，怎么就，那么巧呢？”
宋凡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面前的李美玉，带着几分轻笑，似乎是在嘲讽：“李主任，你相信这么巧的事情吗？”
李美玉沉默地摇了摇头。
“五百万，一个丁耀星就能够拿出五百万，继续查下去会牵扯出来什么，李主任想过吗？李主任以为我为什么明知道那些东西不能送，还要过来一趟？”
宋凡的眼神变得锐利。
李美玉脑子转得极快，此时他也想明白了。
李美玉轻叹一口气：“你是想让我警醒，让我发现不对，然后自己调查。”
宋凡冷哼一声，完全没顾及面前人的身份直接开口：“但李主任，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
“红杉县虽小，但这势力盘根错节，我不过是来李主任家里喝杯茶，过不了多久就能被县长知道，主任想要调查这件事情，就这么点人手恐怕不太够啊。”
李美玉确实没想到一个丁耀星竟然能够牵扯出来这么大的一条线。
她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久，自然也不是一点敏感度都没有的白痴。
这丁耀星背后明显牵扯着县长，而县长的背后还牵扯着级别更高的人。
欺上瞒下，栽赃陷害，一个小小的红杉县，可有一筐子的麻烦正等着她呢。
“宋副主任，我能否请你帮我调查这件事情，你在县纪委待的时间久，你一定能够拿到我们真正需要的资料，对吗？”
李美玉压下自己心头对宋凡的欣赏和莫名的悸动，认真地看着宋凡的眼睛。
“我有，但我希望李主任你们走的时候，红杉县的情况能够焕然一新。”
宋凡也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是自然，违反党规法纪的人，都是干部当中的蛀虫，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这些蛀虫，将他们狠狠揪出。”
李美玉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严肃，目光虔诚。
宋凡之所以对李美玉坦言相待，也是因为看中了李美玉这个身份。
若是有机会，他或许可以在李美玉离开之前，拿到进入市局的入场券。
只要这次的事情他能配合这李美玉干得漂亮，他未必没有进入市局的机会。
就算这次不能，最起码也能够让红杉县目前的情况来一个大洗牌，自己也能多出更多的机会。
可宋凡同样也清楚，这种在官场中浸淫了这么多年的人，谁要是轻易相信，那才是真正的蠢货。
所以这一次，宋凡只打算把五百万的证据交给李美玉。
也算是对她能力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