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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七安踏入光幕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他感觉自己穿过了一层粘稠的水膜,随后眼前景象骤然变幻——不再是清岚宗的废墟,而是一片浩瀚的星空。脚下没有大地,只有无数悬浮的石阶,蜿蜒通向远处一座巍峨的青铜宫殿。

宫殿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斑驳的匾额,上书三个古篆:天机阁。

握紧青霄剑,七安谨慎踏上第一级石阶。脚掌接触石面的刹那,耳边突然响起莫老的声音,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小心…天机阁内…时间错乱…”

声音断断续续,很快消散在虚空中。七安尝试用神识联系莫老,却发现戒指毫无反应,似乎被某种力量隔绝了。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前行。每走一步,石阶就亮起一道微光,映照出脚下刻着的古老符文。七安认不出这些文字,但当他凝视时,脑海中却自动浮现出对应的含义——”一步一劫,九步登天。”

当他踏上第九级台阶时,异变陡生!四周星空突然扭曲,无数星辰坠落,化作流光朝他袭来!七安本能地挥剑格挡,青霄剑与流光相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这不是幻象!”他心头一震。那些”星辰”实质上是无数细小的金属碎片,每一片都带着凌厉的剑气。七安将功法运转到极致,混沌道体在体表形成一层淡金色光罩,金属碎片撞击在上面,溅起刺目火花。

突然,所有碎片停滞在半空,然后如百川归海般汇聚,最终凝成一道人形光影。光影渐渐清晰,化作一名白衣老者的模样。他背负双手,目光如电,直视七安:”三千年了,终于有人持青霄剑至此。”

“前辈是?”七安警惕地后退半步。

“老夫天机阁护法长老,萧寒。”老者袖袍一挥,四周景象再变,化作一间简朴的竹室,”你既入天机阁,需过三关。”

“我没时间闯关,我要救人!”七安皱眉道。

萧寒似笑非笑:”你说那个玄阴灵体的女娃?她暂时无碍。”他抬手在虚空一抹,浮现出苏清玥的身影——她悬浮在一片白光中,双目紧闭,但胸口已有微弱的起伏。

七安稍稍安心,但仍急道:”凌虚子也进了秘境,他若先找到秘宝…”

“他过不了第三关。”萧寒打断道,”倒是你…”他目光落在七安手中的青霄剑上,”此剑为何认你为主?”

七安正要回答,竹室突然剧烈震动。萧寒脸色微变:”有人强行破阵!”他身影瞬间消散,只留下余音回荡:”第一关,问心路。走出这片竹林,你自会明白…”

环顾四周,七安发现竹室已消失,自己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竹海中。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他试探着向前走去。奇怪的是,每走一段距离,周围的竹子就会变换颜色——从翠绿到墨绿,再到紫黑,最后竟变成血红色。

当穿过一片血色竹林时,七安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七安…救我…”是苏清玥!七安猛地转身,看见她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幽冥剑,凌虚子正站在她身旁狞笑。

“清玥!”七安冲上前去,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停住。不对…这是幻象…他闭上眼,运转功法,混沌道体的金光在经脉中奔涌。当他再次睁眼时,幻象消散,眼前只有一根通体晶莹的碧玉竹,竹身上刻着一行小字:”破妄见真,方得始终。”

伸手触碰玉竹,四周景象再次变幻。这次他站在一座石桥上,桥下是万丈深渊,桥对面站着另一个”七安”。那人穿着华贵的紫金道袍,头戴玉冠,面容与他一般无二,但眼神冰冷无情。

“战胜我,你才能过去。”假七安拔出与青霄剑一模一样的武器,”或者,成为我。”

七安凝视着桥对面的另一个自己,心中警铃大作。那人身上散发的气息与他完全相同,甚至连握剑的姿势都分毫不差。唯一不同的是,对方的眼中没有温度,仿佛一具完美的傀儡。

“你是谁?”七安沉声问道。

“我是你未来的模样。”假七安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天机阁继承人,也是…亲手杀死苏清玥的人。”

“胡说八道!”七安怒喝。

假七安不答,突然挥剑斩来。青霄剑在他手中迸发出刺目血光,与七安手中的青光形成鲜明对比。双剑相撞,七安被震退三步,虎口发麻。他震惊地发现,对方的灵力运转方式与自己完全一致,但每一招都带着凌厉的杀意。

“第四重境界?”七安擦去嘴角血迹,”你为什么会…”

“因为我比你更懂取舍。”假七安剑势如虹,”要登临绝巅,就必须斩断所有羁绊!”

七安仓促格挡,却被一剑劈中左肩。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半边衣袍。更可怕的是,伤口处传来诡异的麻木感,仿佛有某种毒素在侵蚀经脉。

“苏清玥不过是你修行路上的绊脚石。”假七安步步紧逼,”就像莫天机,就像清岚宗那些蝼蚁…”

七安突然暴起,青霄剑化作九道剑影:”闭嘴!”假七安轻松挡下攻势,反手一掌拍在七安胸口。七安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石桥栏杆上,喷出一口鲜血。

“愤怒只会让你死得更快。”假七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真正的强者,应该像凌虚子那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七安艰难地爬起来,突然笑了:”你说得对…”他猛地扑向假七安,在对方挥剑的瞬间,突然松开青霄剑,任由剑锋贯穿自己的腹部!

“你——”假七安露出错愕之色。

七安死死抓住对方持剑的手,染血的嘴角扬起:”但我宁愿做个有血有肉的傻子…”他右手并指如剑,直刺假七安眉心:”也不会变成你这样的怪物!”

指尖触及对方皮肤的刹那,假七安的身体突然如瓷器般龟裂。无数裂痕蔓延全身,最终”砰”的一声炸成漫天光点。这些光点并未消散,而是如百川归海般涌入七安体内。他腹部的伤口迅速愈合,原本停滞的修为开始暴涨,眨眼间突破筑基后期!

石桥对面出现一道光门,萧寒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恭喜过关。第二关,炼神台。”

七安捡起青霄剑,毫不犹豫地踏入光门。眼前豁然开朗,他站在一座巨大的圆形平台上。平台四周悬浮着九面青铜镜,每面镜中都映出不同的景象——

第一面镜子里,年幼的七安正在叶家祠堂接受父亲训导;第二面镜子显示他被清岚宗拒之门外的场景;第三面…七安的目光停在第五面镜子上——那是苏清玥在寒玉洞中垂死的画面。

“选一面镜子进入。”萧寒的声音响起,”通过考验,可得对应奖励。”

七安毫不犹豫地走向第五面铜镜。当他伸手触碰镜面时,整个人被吸入其中。寒玉洞的景象重现眼前。苏清玥被锁链贯穿,气息奄奄。七安冲上前去,试图斩断锁链,却发现青霄剑直接从锁链上穿过,仿佛那只是幻影。

“没用的…”苏清玥虚弱地睁开眼,”这是我的心魔幻境…除非有人愿意替我承受…”她苦笑道,”但那样的话,你会永远困在这里…”

七安收起青霄剑,直接用手抓住锁链:”告诉我怎么做。”

苏清玥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泛起水光:”你…为什么…”

“因为你在寒潭边也救过我。”七安笑了笑,”虽然那时候你只是想杀我灭口。”

苏清玥破涕为笑,随即严肃道:”锁链连接着我的恐惧…你必须直面它…”

七安点头,闭目凝神。当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火海中。无数扭曲的人影在火焰中哀嚎,最中央是个被铁链锁住的小女孩——那是年幼的苏清玥。

“这是…清岚宗选拔弟子时的场景?”七安震惊地看着四周。小女孩面前的修士冷声道:”玄阴灵体需绝情绝性,斩断尘缘方可大成。”他指向火海,”你父母已成累赘,杀了他们,你就能入我清岚宗!”

七安终于明白苏清玥为何总是冷若冰霜。他冲向火海中央,却被无形的屏障阻挡。”没用的…”小女孩的声音传来,”这是已经发生的事…”

七安握紧拳头,突然拔出青霄剑,狠狠劈向那名修士:”你们这些畜生!”剑光斩过,修士的身影如泡沫般消散,但很快又凝聚成形。

“除非改变她的选择…”七安喃喃自语。他转向小女孩:”别听他们的!玄阴灵体不是诅咒,你不需要斩断情感!”

小女孩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可是…他们说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我会找到别的办法!”七安单膝跪地,与她平视,”相信我,好吗?”

小女孩怔怔地看着他,突然伸手触碰他的脸颊。在指尖相触的瞬间,整个火海世界开始崩塌!七安回到炼神台,手中多了一枚冰蓝色的玉简。萧寒的声音带着赞赏:”通过’问心’、’炼神’两关,赐你《玄阴解厄诀》。”

握紧玉简,七安脑海中自动浮现功法内容——这竟是专门解决玄阴灵体反噬的秘术!

“最后一关。”萧寒的身影终于实体化,指向平台中央突然出现的青铜门,”推开门,你就能进入天机阁核心。”

七安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前。就在他即将触碰门扉的刹那,身后突然传来凌虚子的狂笑:”多谢你带路!”一道黑芒袭来,七安勉强侧身,仍被击中后背。他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撞开青铜门,跌入一片刺目的白光中…

七安跌入白光的瞬间,仿佛坠入一片虚无。当他重新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悬浮的青铜大殿中央。殿顶镶嵌着无数星辰,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运转。脚下是透明的晶石地面,可以清晰看见下方翻滚的云海。

“这就是天机阁核心?”七安握紧青霄剑,警惕地环顾四周。大殿空荡荡的,唯有正中央悬浮着一座九层玉台,每层台面都刻满繁复的符文。

突然,他身后传来脚步声。七安猛然转身,看见凌虚子从殿门处缓步走来。此刻的他已褪去人形伪装,全身覆盖着漆黑鳞片,额生独角,双目赤红如血。

“来得正好。”凌虚子舔了舔獠牙,”省得我去找你。”

七安举剑相迎:”苏清玥在哪?”

凌虚子狞笑着指向玉台顶端:”你看那是什么?”

七安抬头望去,只见玉台最上层悬浮着一口冰棺,棺中躺着的人影赫然是苏清玥!她双手交叠在胸前,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

“她是我开启天机阁的最后一把钥匙。”凌虚子张开利爪,”现在,把青霄剑交出来!”

话音未落,凌虚子已化作一道黑影扑来。七安挥剑格挡,两股力量相撞,震得整座大殿都在摇晃。让七安震惊的是,凌虚子的实力比在秘境之外强了数倍,每一击都带着摧山断岳之势。

“在这里,我的幽冥血脉能发挥全部力量!”凌虚子一爪撕开七安胸口,鲜血顿时染红衣襟,”你以为筑基后期就能与我抗衡?”

七安踉跄后退,突然发现自己的血滴在晶石地面上,竟被迅速吸收。更奇怪的是,随着血液渗入,玉台底层的符文开始亮起微光。

“原来如此…”七安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不再躲闪,反而主动冲向凌虚子,任由对方的利爪在身上留下道道伤痕。每一滴落下的鲜血,都让玉台上的符文多亮起一分。

当第七层符文被点亮时,整座大殿突然剧烈震动!玉台顶端,冰棺开始缓缓开启,一道白光从中射出,直冲天际。

“不!”凌虚子发出凄厉的嚎叫,”你做了什么?!”

七安没有回答。他感觉体内《九转玄天功》自行运转到极致,混沌道体的金光与玉台上的白光相互呼应。在光芒交汇处,苏清玥的身影渐渐浮现。

她睁开眼的瞬间,整个天机阁的时间仿佛静止了。凌虚子的动作变得无比缓慢,攻击轨迹清晰可见。七安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青霄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刺凌虚子心口!

“噗嗤!”

剑锋穿透鳞甲,凌虚子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的剑刃:”不可能…我明明…”

“你的确很强。”七安喘息着说道,”但在这里,天机阁认的是混沌道体,而不是幽冥血脉。”

凌虚子发出不甘的怒吼,身体开始崩解。就在他即将灰飞烟灭之际,一道黑影突然从他体内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七安眉心!

“小心!”苏清玥惊呼。

七安只觉识海一阵剧痛,一个阴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小子,你的身体归我了!”

是幽冥蛟王的残魂!它一直潜伏在凌虚子体内,此刻要夺舍七安!

识海中,七安的元神与蛟王残魂展开激烈厮杀。外界,他的身体僵立不动,脸上不断浮现出痛苦之色。苏清玥焦急地想要帮忙,却被一层无形屏障阻隔。

就在七安元神即将支撑不住时,他胸前的青铜戒指突然大放光明。莫老的虚影在识海中显现:”老泥鳅,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

“莫天机?!”蛟王残魂惊骇欲绝,”你不是已经…”

“形灭神未消。”莫老冷笑,抬手打出一道金光,将蛟王残魂牢牢禁锢,”当年你背叛天机阁,今日该还债了。”

随着莫老念动真言,蛟王残魂发出凄厉惨叫,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七安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苏清玥正扶着自己,眼中满是担忧。莫老的虚影飘在一旁,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

“前辈…”七安刚要开口,莫老却摆了摆手。

“时间不多了。”莫老望向正在崩塌的大殿,”天机阁认主后就会关闭,你们必须立刻离开。”

“认主?”七安不解。

莫老指向玉台:”去顶层,触碰天机印。从今以后,你就是天机阁新一代主人。”

七安拉着苏清玥登上玉台。当他们来到顶层时,发现那里悬浮着一方青铜印玺,印纽雕刻着九条盘龙,底部刻着”执掌天机”四个古篆。

就在七安伸手触碰印玺的瞬间,无数信息涌入脑海。他看到了天机阁的起源,看到了三千年前那场大战,也看到了…莫老的真实身份。

“您是天机阁最后一任阁主?”七安震惊地看向莫老。

虚影微微点头:”当年我预见到大劫将至,将毕生修为封印在青霄剑中,等待有缘人。”他看向苏清玥,”而你,丫头,你的玄阴灵体本就是为辅助混沌道体而生的。”

大殿震动得更加剧烈,穹顶开始坍塌。莫老催促道:”快走!拿着天机印,你们随时可以回来。”

七安握住印玺,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苏清玥。随着一道白光闪过,两人的身影从大殿中消失。

当他们再次脚踏实地时,已回到清岚宗后山。远处,十二峰依旧巍峨耸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唯有七安手中的天机印和苏清玥眉心的金色印记,证明着那段经历的真实。

“接下来去哪?”苏清玥轻声问道。

七安望向远方:”先找到另外半块残玉。”他握紧天机印,”然后…揭开三千年前的真相。”

山风吹过,两人的衣袍猎猎作响。在他们身后,一道若有若无的光门缓缓闭合,仿佛在等待着下一次的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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