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巧芳失魂地回去骑车，正碰上了从学校里出来的刘晓燕。
“巧芳？你来接瑶瑶放学？瑶瑶早就出来了你没见到她吗？”
学生们都散开了，学校门口只剩下零星几个学生，刘晓燕手里提了一摞纸箱跟学生们用完的作业本，准备拿去卖废品。
“啊，我做生意忙，来晚了……”
“那你赶紧顺着路追吧，放假书都得搬回家，老沉了！”
徐巧芳哎了一声，骑上车，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她怕走快了，真追上苏瑶瑶跟秦春霞，瑶瑶是她闺女，闺女在她心肝上扎刀子，疼得她这会儿脑袋都是晕的，骑着车连方向都走错了。
“方向错了，那边！”
见她晕晕乎乎，刘晓燕赶紧提醒她，“巧芳，天气热，你得多注意身体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太拼了！”
徐巧芳稳了稳心神，跟她道了声谢，骑着车追苏瑶瑶去了。
她一路追到家里，都没追上苏瑶瑶。
隔壁秦春霞家新换的大铁门也上了锁，她们没回来？
陈美珍做了凉面，正在喂囡囡吃。
“瑶瑶没回来？”
“还没呢，我看珊珊都回来了，寻思着喂完囡囡去学校找找看呢，说不定是东西太多搬不动。”
徐巧芳把三轮车推进院子里停好。
搁在以前，她肯定又看陈美珍不顺眼，呛她几句，说她这个当嫂子光用嘴巴说好听的话，说得再好听有什么用，还不是没有行动！
但今天她什么都没说。
“我去吧，你看着囡囡，不方便。”
【奇了，恶婆婆今天竟然没挑刺，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加一，秦春霞带着苏瑶瑶去跟苏国正一家三口团聚了，老太婆这是被刺激傻了？】
徐巧芳迈步的动作一顿，眼睛紧盯着弹幕。
【今天是秦春霞的生日，苏国正在城南的小饭馆里给她庆生呢！】
弹幕上没说在城南哪个饭馆，但苏家老宅就在城南，苏国正从小在城南长大，偷偷摸摸出来吃饭，肯定不去熟人那儿，新开的小饭馆一家一家找过去，很快就在一家名叫玲玲饺子店的小饭馆里找到了三人的踪迹。
还没靠近，她就听见了苏瑶瑶正跟苏国正控诉她。
“爸，你不知道，你不在家这几天我妈都是怎么虐待我的！”
“天天板着脸，不让我们这样不让我们那样，还在背后说秦姨的坏话。我吃完饭出去转一圈，她都得问我，把我当贼一样防着呢！”
他们坐在里面，徐巧芳在门口找了个位置坐下，身后接着响起了苏国正的声音。
“你妈那个人就是一言堂，家里啥都得听她的。她长得丑，管的宽，要不是有了你跟你两个哥哥，我早都跟她离婚了！”
“爸，跟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多难受呀，咱们见面还得偷偷摸摸，要我说，你就跟我妈离婚，然后把秦姨娶回来给我当妈，今天秦姨去接我，我同学都夸秦姨好看呢！”
“秦姨心灵手巧，你看我身上的裙子就是秦姨给我做的呢，我妈就只会让我穿哥哥穿剩下的破烂衣服，我在学校都抬不起头来！”
“我妈随便给我缝个布袋子让我当书包，丑死了，我同学都背新书包呢，幸好秦姨给我买了！”
“对了，秦姨做饭还好吃，爸爸，你早点把秦姨娶回家吧，这样我就能天天吃到好吃的饭菜了！”
饺子店不止卖饺子，也卖面条跟凉菜，老板娘给他们端了两盘饺子一碗面条，还给他们又上了一盘凉菜。
苏国正喜欢吃面条，秦春霞早早剥了一把蒜给他。
“辛苦了，快吃吧。”
徐巧芳鼻子酸涩得快流出泪来了。
秦春霞就给他剥了一把蒜，她二十多年来洗衣做饭操持家务拉扯孩子照顾老人算什么？
她不辛苦？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粗糙的双手。
她是不如秦春霞保养得好，她哪儿有时间保养，每天从睁开眼到睡觉，一堆事情等着她。
苏国正背叛她的时候，她忍着没哭，但是听着苏瑶瑶一句一句对她的控诉，她的泪怎么都忍不住，只觉得一腔真心都喂了狗。
“大姐，你吃点儿啥？”
饺子店的老板娘看起来比她年轻些，大概四十岁左右，长相朴实穿着朴素，一看就很能干。
见她哭了，赶紧给她拿纸巾。
“大姐，你这是跟家里人生气了？老公惹你生气了还是孩子惹你生气？”
徐巧芳不想说话。
“要不就是下岗失业了！”
“多大点儿事儿啊，咱这个年纪，就算下岗了，自己把养老金交上，到年龄退休也能领退休金。实在不行，还能出来做点生意，随便做点什么都比上班强。”
这会儿时间很早，店里不怎么忙，老板娘十分健谈。
“要是老公惹你生气，回家打一架，大姐你这个体格子，也不会吃亏……孩子的话，毕竟是自己生的，还能真生气不成！不听话就打一顿，要不打两顿！”
“大姐你可别再哭了，啥事儿啊哭成这样？”
人到这个年纪，在外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别人表面上安慰你，实际上都等着看你的笑话。
在家里又是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把脆弱的一面露出来。
徐巧芳在人前大大咧咧，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实际上，她憋得心口疼，疼得都快呼吸不上来。
“大妹子，我啥也不吃，谢谢你陪我聊天，我走了。”
徐巧芳没有勇气去掀了苏国正的桌子，从小饭馆里出来，她神情恍惚地走到家门口。
“妈，天都快黑了，瑶瑶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苏耀祖吃过饭又跑出去玩儿了，陈美珍在家里等的心焦。
徐巧芳嗯了一声。
“以后瑶瑶的事情，你别管了，我也不管，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说完这句话，她闷头进了屋里，连晚饭都没心思吃了。
陈美珍琢磨着她的话。
“该不会，瑶瑶去找公公了吧？”
她捂住嘴，怕徐巧芳听见了伤心，抱着囡囡回了房间。
天彻底黑透了，苏瑶瑶换回了早上出门时穿的衣服，抱着徐巧芳给她缝的小破书包，鬼鬼祟祟地躲在大门楼底下往院子里瞅。
院子里没人她才松了口气，一头钻进自己的屋子里。
陈美珍听见动静，抱着囡囡出来，瞧见秦春霞从门口经过，回家去了。
“看来还真是一家人团聚去了！”
都是做母亲的人，陈美珍很同情徐巧芳的遭遇，丈夫背叛可能没那么难受，但是被自己生养的孩子背叛，这事儿要是放在她身上，她想死的心都有。